我们这代演员都演过曹禺先生的戏。我演过7部,导过1部。我中学时第一次接触话剧,看的是《北京人》;我第一次上台,演的是《日出》;离休后,剧院领导把我找回来,演的是《家》;我最近登台演出,演的还是《家》。
1949年9月,我第一次见到曹禺先生。他为人真挚,又带着孩童般的率真,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1963年,曹禺先生写话剧《王昭君》时接到通知,让他去体验生活,着手写现代戏。我被派去随从。那次经历让我获益匪浅,我记住了一个词—“不一般”。曹禺先生告诉我,无论走到哪,只要发生了你有兴趣、感觉“不一般”的事件,甚至一个人名,都要把它记下来。
曹禺先生深爱剧院,对北京人艺的一砖一瓦、一人一事都倾注了深厚感情。上世纪80年代,北京人艺开始排《王昭君》。有天我在后台备场,曹禺先生找我,让我帮他做件事,“我准备了一本册页,你帮我请全院成员,在上面写一写,哪怕题句话、签个名也可以。”为了这件事,他连续给我写了3封信,谈这本册页如何弄。后来,我花费了一年多时间完成了。这本册页现在由他的女儿万方捐到了北京人艺戏剧博物馆。或许正是这种对每一位艺术工作者的尊重与厚爱,潜移默化中,造就了北京人艺平等和谐的创作氛围。
曹禺先生平易近人。当年剧院同事们很少称呼他“曹院长”,年长些的叫他“曹禺同志”,年轻者直呼他“曹头儿”。我和“曹头儿”接触不少,但在他面前,我常是发怵的。
有一次,他来看我们排《王昭君》,看完后说有一场我是按喜剧来演的。我当时胆怯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偏差了,反复琢磨他的话、反思自己的表演。
从他的身上,我深刻体会到,文艺创作是创造,要关注“不一般”,不能甘于平庸和复制。无论是演员还是导演,要永怀谦卑好学之心,不断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不知道的不装懂,沉下心学习知识、体验生活。
“大地是沉郁的,生命藏在里面。”曹禺的文化精神和美学品格,至今还影响着北京人艺这样一个创作集体。如今,无论我是排戏还是导戏,常会想:如果曹禺先生在世,他会怎么看?是不是达到了北京人艺应有的标准?我还有个愿望—明年导演一部曹禺先生的戏,在我们剧场东扩的“曹禺剧场”上演!
(作者为北京人艺演员、导演蓝天野,人民日报记者王瑨采访整理)
文艺创作
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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