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了以后，给它们的生活做出了安排：每一头牛和每一口猪的生活都有了主题。就它们中的大多数而言，这种生活主题是很悲惨的：前者的主题是干活，后者的主题是长肉。”

　　——王小波《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猪的追求简单明了，从生到死都堪称完美的产业链。而搅动它们的，恰是那些跨界者。

　　聊到跨界养猪，便绕不开网易和丁磊的名字。

　　网易“猪场”的传说，早已在江湖上开始飘荡，因为人们很难相信，一家互联网公司可以将养猪变为现实。

　　网易的养猪故事，终以其猪肉产品面世而告一段落。但“猪场”的名号，早已超脱于单纯的标签符号，演化为揶揄网易游戏品质的代名词，化作了“梗”文化的一部分。当然，如今在此之上还要再加上一条——“民间高手任天堂”。

　　靠养猪赚大钱，对于在线游戏业务庞大的网易而言似乎不太可能，但无论如何，涉足一个与主业风马牛不相及的行业并将其落地，网易还是做到了。不过这一“养”，便花费了7年之多。

　　而早在3个月前就以养猪旧闻刷屏的万科(000002.SZ)，布局养猪业的速度却如同坐上了火箭——7月底，即已投资一家养猪公司，万科首家猪场落地的消息随后不胫而走。一如网易在互联网行业的地位，万科在房地产领域也家大业大。二者之间的相似性，为万科的跨界养猪带来一丝“复刻”的意味。

　　或许对万科来说，可以摸着网易的石头过河，从中找寻一些潜在的联系。

　　网易的养猪往事

　　2009年，《梦幻西游OL》和《大话西游OL2》两款主力老游戏仍在为网易发光发热，暴雪娱乐还是那个“出品必属精品”，被国内游戏圈奉为圭臬的传奇公司。

　　当年4月，网易截胡九城，以高昂代价夺下《魔兽世界》代理权，着实火了一把。而九城老板朱俊，或许仍在后悔没给自己的“小霸王”服务器升级，留下这颗金蛋。

　　其实在此两个月前，丁磊就已经将舆论炒热，在广东省两会上高调宣布进军养猪业。比起支持的表态，外界质疑的声音更加连绵不断。

　　毕竟，养猪业与互联网行业大相径庭，行情、场地、技术等问题都需要一一解决。不过有一点可以保证，那就是网易不差钱。

　　营收30亿、毛利25亿、净利润16亿，是网易2008年交出的业绩答卷。同时，在与暴雪娱乐签下每年1.4亿美元的大单之后，丁磊大手一挥，宣布重新开服的《魔兽世界》免费近两个月。然而，迟迟未有进展的新版本，让外界戏称丁老板亏得每隔一阵都往河里白扔了一辆法拉利，可谓财大气粗。

　　为释外界疑惑，丁磊强调：为了养猪首先考察到位，踏遍全国数十个养殖基地；其次是差异化竞争，落成环境优良的实验性养猪基地，面向高端市场推广安全健康的优质猪；最后是探索一条可复制的标准产业模式，便于未来公开分享。当然，网易的老本行不能丢。

　　因此，回丁磊老家养猪这一重任交给了浙江未央科技打理，其第一家猪场选址在浙江省湖州市下辖县安吉。

　　然而，5年时光飞逝，网易的“丁家猪”还未面世，却先上演了一场大卫芬奇《社交网络》的散伙戏码。彼时，外界消息宣称项目管理团队已分崩离析，而原因在于一场“打井”官司，但遭到网易方面否认。

　　有媒体指出，网易获取安吉项目用地的代价极低，近乎免费。加之猪场在2012年完成主体工程之后迟迟未有下文，甚至有实际养猪数量远未达到可容纳规模的传言，导致人们对网易借养猪圈地的疑虑更深一步。

　　就连深谙饥饿营销的“猴王”雷军都曾调侃道：“从‘作秀’角度而言，丁磊养猪绝对称得上品牌营销的巅峰之作，通过养猪事件已成功塑造了网易作为互联网巨头承担社会责任的公益形象。”

　　从结果而言，“丁家猪”2013年底面世的愿望未能实现，之后夹杂着在员工食堂“内测”，带货给互联网大佬试吃等颇具互联网风格的传闻。不过，事情到了2016年才逐渐明朗起来。

　　是年，网易第一个自有猪场网易味央(安吉)现代农业产业园正式投产，占地约1200亩，其中120亩用于黑猪养殖，号称通过智能化运作可以由6个人管理2万头猪。一时间，曝出各方大佬为味央猪肉背书的消息。

　　2016年年底，味央猪肉正式上市销售，网易第二个自有猪场——味央(高安)现代农业产业园亦于2017年奠基。或许是有了建设经验，一年之后该项目就已建成完工。

　　随着2019年网易味央与绍兴市政府的签约，其第三家养猪场将落户浙江绍兴嵊州。这一被分为三期的大项目，在全部投产后总产量将达到年出栏50万头，较安吉农场提升25倍，较高安农场提升3.3倍。

　　不过，在网易的养猪故事告一段落时，其仍未披露养猪业务的具体收入。

　　供需缺口尚存跨界有利可图

　　比起网易关注食品安全、带动更多人致富等“高大上”的原因，万科涉足养猪的理由更为单纯一些。

　　“2019年猪肉价格大幅上涨、2020年年初新冠疫情给万科客户购置食品带来不便。”这一原因，写在万科食品事业部的招募令上。

　　之后的旧闻，大家都已听说过了：2020年3月万科成立食品事业部，5月发布人才招募令，7月底旗下全资子公司琴山佳业全资购入利津华育，后者的主业正是养猪。

　　不到4个月的时间，万科即迅速布局养猪业，可谓兵贵神速。或许在其看来，跨界养猪机不可失。

　　的确，2018年传入中国的非洲猪瘟在一年后愈演愈烈，市场供需关系失衡导致猪肉价格上涨，一时间猪肉成为当之无愧的“流量明星”。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19年猪肉产量4255万吨，同比下降21.3%；生猪存栏31041万头，同比下降27.5%；生猪出栏54419万头，同比下降21.6%。

　　供需缺口尚存，此时闯入养猪业分一杯羹，似乎是个好时机。

　　尽管生猪养殖只占万科食品事业部初期业务布局中的三分之一，但比起另外两项蔬菜种植与企业餐饮，这一业务要显得更重磅一些。

　　其具体原因，在于养猪业中游产业链养殖市场体量庞大，且整体规模化程度仍处于较低水平。

　　中国不仅是全球第一大生猪生产国，还是最大的猪肉消费国。万亿级别市场、生活必需品属性加上供需缺口带来的大量需求，意味着猪肉价格还会出现阶段性上涨，养猪业的盈利周期还会继续。

　　猪肉养殖行业龙头牧原股份和温氏股份的数据即是最好的例子。

　　2019年，牧原股份的生猪业务营收约196.3亿元，同比增长48.0%；毛利率达37.1%，同比大涨27.2个百分点。温氏肉猪业务营收约418.1亿元，同比增长23.8%；毛利率达28.8%，同比大涨16.5个百分点。

　　今年二者势头仍未减弱。截至2020年中期，牧原股份生猪业务营收同比大涨204.9%，毛利率高达63.3%，同比大涨58.9个百分点；温氏肉猪业务营收同比增长26.3%，毛利率达38.4%，同比大涨31.7个百分点。

　　另一方面，牧原股份2019年年报中指出：2018年出栏量较大的八家养殖企业(温氏股份、牧原股份、正邦科技、新希望、天邦股份、中粮肉食、大北农、天康生物)生猪合计出栏4844.78万头，占全国生猪总出栏量的6.98%。2019年该八家养殖企业生猪合计出栏4499.93万头，占全国生猪总出栏量的8.27%。集中度虽然有所提升，但与集中度水平日趋高涨的房地产行业相比，尚处于较低水平。

　　此外，猪作为六畜之首，素有“浑身上下全是宝”之称，这极大延展了养猪业的产业链，衍生出丰富的产品种类。猪肉之外，还有猪油、猪鬃、猪皮等涉及化工、军工的产品。

　　总而言之，养猪的利润空间较为可观。毕竟，跨界养猪不是做慈善，网易也好，万科也罢，无非是在尽调之后觉得有利可图。

　　万科养猪的三个问题

　　网易与万科，是不同行业中的翘楚，二者同样不差钱。既然钱不是问题，那么摆在万科跨界养猪面前的问题还剩什么呢？

　　首先是场地与建设。养猪主要依赖固定资产投资，持有两个猪场并投产的网易显然已经走在前面。尽管网易第一个猪场项目自开工到投产花费了4年，但因为经验的积累，其后续项目无论是工期、规模还是产量都已显现出明显的优化态势，正所谓万事开头难。

　　万科则另辟蹊径，通过收并购直接入局。

　　据山东省东营市发改委公布，利津华育计划于2019年-2021年在利津县明集乡建设“利津华育公司生态养殖项目”。该项目将建设生态片林2000亩，生猪养殖基地345亩，建设养殖猪舍，配套办公用房、宿舍等，建筑面积5.7万方。项目估算总投资3亿元，今年计划投资1.3亿元。

　　从项目规模上看，其养殖基地面积近三倍于网易在安吉的首个项目，这意味着更多的年出栏量。同时，万科在固定资产投资及项目建设上也拥有更丰富的经验，意味着工期将较短。

　　不过，这也带来了第二个问题，即人才与经验的积累。

　　自万科发布招募令以后，猪场拓展经理、猪场兽医、聚落化猪场总经理等相关职位虚位以待。反观网易，宣称通过智能化系统大幅节省人力，提升运营效率，或许是一条可行之路。不过，凭借自身的物流资源，万科能在下游流通上获得更多优势。

　　另一方面，以养猪为主业的利津华育，在起步阶段之后学习行业领先的经验，通过科技、规模、管理水平提高利润空间，是其未来的重要课题。

　　第三个问题，是未来的产品定位与发展模式。

　　网易猪场标榜的是健康的养殖环境，特色产品是养足月、价格较高的黑猪肉，形成差异化竞争。万科的猪肉产品又将如何定位？进一步说，万科的猪肉产品能通过市售获得一定利润；退一步说，也许会如恒大的粮油、矿泉水那般，真正地服务到自家客户之上。

　　同时，网易将其一直宣传的“第三代养殖模式”复制到此后的项目中，对万科而言，探索出一个可复制的养猪及扩张模式也尤为重要。

　　当然，无论是网易还是万科，其业务重心必然在自身的主业之上，所谓的养猪“规模化”也无法与行业龙头相比，在一定范围内下探、做出深度，或许是跨界养猪的解题思路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