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者》畀愚著人民文学出版社
大多数人对畀愚小说《叛逆者》的认识都来自同名电视剧。如果没有朱一龙、童瑶、王志文、王阳等众多演员的精彩演绎,我们或许不会关注这部小说。小说《叛逆者》并不长,甚至有些单薄。我们很难将这本4万多字的中篇小说与一部43集的连续剧联系在一起。电视剧虽然在改编上下了不少功夫,但这个故事终究还是基本保留了最初的脉络。
比如男主角林楠笙。在采访中,几位主演不约而同地将这部剧戏称为“林楠笙传”。事实上,在小说中,畀愚并没有过多描述林楠笙的过去。这个堂吉诃德式的人物从一出场就带着强烈的神秘气质,就像活在幽暗背景中的影子。谁都不知道他来自哪里,只能通过一些模糊的材料,大致了解他的身份:他是大学助教,与女主角朱怡贞曾经有过一段师生恋,却被女方的母亲无情拆散。
6年后,两人再度相见,已经身处两个不同的阵营。彼时正值1942年,林楠笙是军统上海站的一名特工,为了保护朱怡贞身负重伤,被秘密送入香港的日军陆军医院。这是小说的开场。这一幕被完好地搬到了电视剧中。它出现在全部43集的第29集。此后的故事,基本沿着原著小说的叙述节奏,一步一步地诠释下去。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前28集的故事,以及在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的反派陈默群、王世安,究竟是不是编剧“脑洞大开”的杰作?
当然不是。在谈到原著小说与影视改编之间的关系时,畀愚提到了“物尽其用”的概念。这就好比作者写出小说,编剧并不需要服从作者的意愿,而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挑选、加工,最终制作出较为理想的版本。从这个角度来看,电视剧《叛逆者》就是“物尽其用”的产物。它与小说互为一体,气质上高度契合,情节上互为补充,拓宽了原著小说的外延,丰满了人物,强化了时代背景,使这个发生在腥风血雨中的故事,变得更加有血有肉、真实可信。
因此,为了完整地表现林楠笙的成长,电视剧为他加上了极具年代意味的一笔:刚刚师范毕业,一心想着救国,却深知教育无法拯救国民,于是投笔从戎,加入复兴社(军统的前身)的特训班。值得一提的是,在创作《叛逆者》之前,畀愚曾写过一个短篇《邮差》,细致刻画了小人物徐仲良的成长——他在淞沪会战后成为一名特工。小说《邮差》也收在人民文学出版社新近出版的畀愚小说集《叛逆者》中。
在原著小说里,顾慎言是林楠笙的上司,也是他的老师。顾慎言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仿佛是对这句话的回应,林楠笙开始了他的“成长”。这意味着让心肠慢慢变硬,意味着抛开小我,为信仰而战。那是一次次生离死别,一次次内心震撼:在香港,林楠笙得知被日军逮捕的挚友左秋明撕开自己的伤口,在病床上流尽鲜血,静静地死去;在重庆,林楠笙看着顾慎言在自己面前服下毒药……而在电视剧中,顾慎言的主动牺牲被“升级”为新老“邮差”的接力,凸显了共产党人的舍生忘死、前赴后继,也让林楠笙这个军统“叛逆者”对共产主义的信仰更为坚定。
在那个纷乱幽暗的时代,“在刀尖上跳舞”的岂止是背负特殊使命的特工,更包括彼时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显然,畀愚无意简单地铺排一段非同寻常的特工人生,他更愿意全面地展现那些被历史车轮无情碾轧的小人物的命运。比如蓝小姐。上海沦陷后,她被迫与年幼的儿子分离,独自去了重庆。抗战胜利后,她回到上海,本以为可以好好照顾儿子,不曾想小小的他却意外地死于流弹。《叛逆者》写看不见的敌后战场,写人物内心的嬗变,写情人的分离与思念……归根结底写的还是乱世中的普通人在时代洪流中挣扎取舍——很多时候,他们看不清未来,握不住现在,唯一的诉求是如何能够在乱世中生存下去。但更多时候,他们的存在像一道光,照亮了这个灰暗的时代,拓宽了“叛逆者”的内涵。如蓝小姐在猜到林楠笙的身份后仍冒险帮他执行任务,最终牺牲。就像畀愚所说,“尽管世事如牌局,但我确信人生中有些变幻跟这个世界无关……所以,我们更有理由去尊重那些从时光暗淡处放射出来的人性光芒。”
是的,好好活下去,在乱世中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而更艰难的则是于黑暗中坚守信仰。小说《叛逆者》更像是一种群像式的写作。畀愚的笔下活跃着这样一群人:他们是死而复生的丈夫,也是生死不明的情人;他们是叛逆者,是伪装者,也是潜伏者。他们都走上了自己选择的路,虽然深知这条路漫长而曲折,但是他们并不后悔,坦然地为信仰而献身。林楠笙只是他们中的一员。
故事中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在追问:“你是谁?”在那个时代,如果不是向上级求证,收到确认身份的电报,谁都不会知道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甚至包括最亲密的朋友和恋人。但这并不能阻挡他们对光明、对美好的向往。就像那行著名的诗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或许是对《叛逆者》最好的诠释。(谷立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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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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