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时报特约记者  叶孝忠】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英国籍坦桑尼亚裔小说家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以表彰他“毫不妥协并充满同理心地深入探索着殖民主义的影响，关切着那些夹杂在文化和地缘裂隙间的难民的命运”。笔者曾拜访过古尔纳出生和成长的桑给巴尔群岛。虽然定居英国的他离家已久，但那里依旧是他灵感的泉眼。

渔船扬起白帆，乘风破浪，驶向天边

保守的香料之岛

坦桑尼亚的全名是“坦桑尼亚联合共和国”，其中的“桑”指的是桑给巴尔群岛，而“坦”则来自大陆部分的坦噶尼喀。经过了葡萄牙和英国殖民后，上世纪60年代桑给巴尔群岛宣告独立，并和内陆地区合并，形成坦桑尼亚共和国。然而桑给巴尔群岛的政治相对独立，设有自己的行政机构，因此由内陆抵达桑给巴尔时需要检查行李和证件。

由达累斯萨拉姆搭乘快船前往桑给巴尔，海风温和，海浪不大。海面上偶有动静，细心的旅人看出那是欢愉的海豚家族。桑给巴尔古城，曾经是繁盛一时的海上重镇，现在是一座慵懒的城市，从甲板上眺望，远处蔚蓝中清真寺的宣礼塔和教堂的尖塔和谐并列，突破了矮矮的楼房构成的古城天际线。几百年前抵达这里的阿拉伯商人、殖民者、东非奴隶一定都看过这样的风景。

船驶进码头，石头墙斑斑驳驳，每一块石头上都刻着时间的印记。靠岸时，就能看见老房子的门窗，有的修复得美轮美奂，有的则任由海风侵蚀。

10月份，桑给巴尔的气温为30摄氏度，在这里太阳似乎永远不会落下。我想换上背心拖鞋，但同船的当地人提醒说，桑给巴尔是一个十分保守的地方，97%的人口为穆斯林，他建议我到了北部的沙滩再换夏装。

被誉为香料之岛的桑给巴尔其实是群岛，其中最大也最有名的是桑给巴尔岛。自公元8世纪起，波斯商人就在岛上扎根，并促进了非洲和印度及中东之间的贸易往来。

19世纪初，与桑给巴尔有贸易往来的阿曼占领了群岛，在阿曼的统治下，阿拉伯商人涌入，并建造了一座漂亮的石头城，桑给巴尔也成了强大的海上城国，出口奴隶、黄金、象牙、木材，并从中东和亚洲进口香料、布料等。因此现在西方人一提起桑给巴尔，就仿佛能闻到撩人的香料味。100年前，桑给巴尔是丁香最大出口地，然而现在丁香种植已经没落了，只占全球总量不到一成，而且大部分种植园在附近的Pemba岛上。在当地市场内还能买到不少香料，人们关于这些香料的记忆已经融入当地菜肴。

曾经的奴隶市场上建起教堂

除了举世闻名的香料贸易，恶名昭著的奴隶贸易也曾是桑给巴尔的主要经济支柱。从1830年至贩奴制度废除的1873年，共有60万名非洲奴隶通过桑给巴尔的奴隶市场贩卖到欧洲各国殖民地当苦力，其中8万名非洲奴隶在贩卖途中死去。

海滩上捡拾海胆的年轻人

过去的奴隶市场已经拆掉，在原址上建起教堂，庭院中还设有雕塑，记录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桑给巴尔国立博物馆就位于古城入口沿海区域的一栋庞大的建筑里，由海上抵达桑给巴尔时，第一眼就能看见它。修复的老房子建造于殖民时期的1880年，这也是市政厅所在地，辟为博物馆后，主要用来展示东非斯瓦希里文化和历史。斯瓦希里文明是活跃于东非海岸线的强势文化，该地区的人民主要从事海上贸易和捕鱼等活动。

迷宫一样的石头城

财富成就了桑给巴尔，虽然现在繁华不再，但从古城里一些老建筑的细节还是能轻易感受到桑给巴尔曾经的风光。桑给巴尔的首府石头城，因独特的多元文化和历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这里大部分的建筑建造于200年前，由于以珊瑚石为建材，所以经不起岁月的考验，然而这更增加了桑给巴尔的沧桑感，建筑外墙上每一块斑驳收藏的都是故事。

四十大盗如果走进迷宫一样的石头城，应该能一眼辨认出哪个是阿里巴巴的家，因为这里的门造型各异，各自精彩。在古老的石头城内闲逛，可别错过了这些精彩的门。据说石头城里有超过500扇精雕细刻的古董门，值得细细玩味。原来在19世纪，当地人通过房子的门炫富，地位越高，门越大，装饰越豪华，大部分的门都有雕工精美的中心柱，而且门上布满了铜钉和铁条，这种装饰风格是受到印度的影响，主要是为了防止战象闯入，门上雕刻的大多是莲花、鱼、乳香等等，象征了生殖能力、丰收和平安。

无论什么时刻，石头城都能撩起你的想象，清晨和夜晚更是特别动人，仿佛走进一千零一夜的场景里。街上走着身着阿拉伯长袍的男子，蓄着大胡子。

古城是阿拉伯式城市格局，狭窄的巷弄，曲曲折折，布满了日用品小商店、小旅馆、餐馆和咖啡馆等，宛若一个富有生气的迷宫。不用依靠地图指路，因为再详尽的地图也没用，更不用担心迷路，如果迷路，你可能会邂逅一个友善的桑给巴尔人，热情地邀请你喝茶，更多时候是爱玩爱闹的孩童拦着你的去路，抢着让你拍照。

桑给巴尔拥有的，不仅是古老的传说和不堪回首的过去。不少来桑给巴尔的游客，就是为了享受沙滩和阳光。北部的Nungwi沙滩是桑给巴尔发展得较为成熟的度假胜地，各种各样的水上活动任君选择，包括潜入桑给巴尔岛海底世界和海豚共舞。

但我还是决定往东边走，海岛绝美处往往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当地人向我推荐Jambiani沙滩，但这里似乎也被人发现了，沿海遍布家庭式小旅馆。躺在小旅馆的躺椅上，听听海潮，看看印度洋，看着点点渔船扬起白帆，乘风破浪，驶向天边，身旁的椰子树随风乱甩，时间就这样消耗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