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文物记录历史 生动话语警示后人

【环球时报驻德国、英国特约记者 沈杰森 纪双城】欧洲多国眼下正经历500年以来最严重的干旱。持续的干旱导致中欧地区不少河流的水位急剧下降，在莱茵河、威悉河和易北河等河流的河滩上，一块块“饥饿石”裸露出来。在捷克的易北河水域发现的一块饥饿石上，用德语写着“如果你看到我，那就哭泣吧”。据鉴定，这块饥饿石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616年，此外，该饥饿石上还标记着1746、1790、1800、1842和1868等年份。饥饿石是河床岩石，只有在水位极低时它们才会露出水面。这些饥饿石上刻写着历史上低水位的年份以及各种标记和警告语。饥饿石是水文地标，是干旱的见证者，也被认为是“不祥之兆”。

令人震撼，引人思考

15世纪至19世纪期间，德意志人定居地区常以饥饿石纪念大饥荒、警示后人。如果饥饿石出现，意味着干旱会使粮食减产，同时水位下降，导致河运中断，出现饥荒。捷克北部城镇杰钦是露出“饥饿石”较多的城镇之一。它靠近德国边界，在易北河和普洛乌奇尼采河交汇之处。

早在上世纪初，捷克易北河水域的饥饿石就被德语媒体广泛报道过。1904年，有报纸报道说，每天都有来自欧洲的民众来参观。为了保护它，当地的水利工程办公室将其用围栏围了起来。成千上万张印有这块石头的明信片被寄往世界各地。进入20世纪后，仍有人在为这块饥饿石添加“注脚”。1930年，就有人用捷克语增加了一句谚语：“姑娘们，不要哭，不要抱怨，如果干旱，就给田地浇水。”

其他引起报刊和社交媒体关注的饥饿石，也往往刻着引人注目的警告语。比如德国下萨克森州小城布莱克德边的易北河岸上，有一块饥饿石上面刻有这样一句话：“当这块石头沉没时，生活将再次变得丰富多彩。”而位于德国沃尔姆斯附近的莱茵河边，有一块饥饿石刻写的语句非常简洁：“1947年是饥饿之年。”多位曾看到饥饿石的德国人告诉记者，这些石头看起来虽然普通，但上面的文字，令人震撼，引人思考。

德国媒体还报道，一个环保组织也在4年前在当时非常干涸的易北河放置了一块饥饿石。题词是“如果你看到我，那就是出现了气候危机——2018年8月”。

特殊的气候编年史

“这些惊人的警告语并非巧合。”德国石材历史专家扬-米谢艾尔·朗格教授对“德国编辑部网络”说，当水位极低时，对于住在河边的人来说，不是好兆头，长期干旱意味着农业歉收和饥饿。

朗格教授的团队在2015年至2018 年曾调查研究德国和捷克之间的易北河上100多块饥饿石。对他来说，这些石头都是“宝石”，都是气候文物，石头所在地就是气候变迁遗址。这些石头记录了居住在河流附近的人们生活中的“决定性事件”，分析这些石头上的历史记载可以粗略估计当下和未来的水文和气候变化。

饥饿石并不是沿着河流随机分布的，而是在河流的某些地段更频繁地出现。“在这里，经常可以找到易于刻写标记的岩石，例如砂岩。”朗格教授解释道。

早在1893年，奥地利林茨的报纸就称饥饿石是“最干旱年份最低水位的标志，是一部特殊的气象编年史”。直到现在，饥饿石仍是中欧地区较为常见的一种水文地标。德国联邦环境部门最近就表示，这些饥饿石时刻警告后人。如果现在欧洲人对气候保护不够重视，未来德国的干旱和低水位会增加，饥饿石出现的频率会更高。

最早追溯到15世纪

据史料记载，德语中饥饿石（Hungerstein）这个词来自船夫，由“饥饿”和“石头”两个词合成。德国历史文化学者佩特兰德尔向《环球时报》记者解释，因为在退潮时出现石头，意味着船夫没有收入，就会挨饿。受干旱影响的地区，农业歉收会有发生饥荒的风险。河流水位降低也使内陆航运陷入停顿，使食品和其他货物的运输极为困难。

饥饿石上的最早日期可以追溯到1417年。之后，刻写有1473 年、1616年、1654 、1666年等年份的饥饿石也被发现。大多数被发现的饥饿石是15世纪至19世纪期间的。一些石头上还刻有多个不同年份和警告语。当时许多地区还没有气候记录，饥饿石就成为一种民间水文记录，特别是在易北河、莱茵河、摩泽尔河和威悉河等较大的河流沿岸，在河流干涸时，饥饿石出现的频率很高。有时，它们也会出现在湖泊之中，例如勃兰登堡州多个湖泊中，在干涸时也能找到饥饿石。在德国舍讷贝克镇的博物馆展出的一块“饥饿石”，来自一个低水位的河港盆地附近。如果看见这块石头就意味着水位已经太低，船只无法航行。

19世纪下半叶，许多报纸的报道和游记曾描述过饥饿石。《特普利采报》在1876年8月曾写道：“由于持续干旱，易北河呈现出自1842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悲惨景象：‘饥饿石’到处裸露。如果不下雨，德累斯顿和德钦之间的河运航线将在几天后中断运营。”

欧洲酷暑不仅导致饥饿石出现，其他“气候文物”也因为干旱出现：瑞士就因为冰川融化发现了一架54年前失事的飞机残骸；在阿尔卑斯山最高峰马特宏峰还发现了二战炮弹，在蒂罗尔冰川上还发现有500年历史的羚羊尸体；古代的桥梁、沉船、刻有文字的各种石头都纷纷露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