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思琦

△青春渌口，创业新城 文禹/摄影

01

10月24日，株洲发布了2022年度“株洲市企业税收贡献百强”等四张榜单。其中，渌口区6家企业进入税收贡献百强，全市占比6%，分别是：

关注家乡发展的北漂朋友，第一时间将此榜单转发给我，比较心痛地说到，“渌口经济确实有点弱，市纳税百强企业只有6个，排名最靠前的都没有进入前五十”，“6个里面，还有两个是市区淘汰下来的高污染企业”。

诚然，株洲县成立50多年以来，以农业立县，工业起步太晚。时至今日，渌口区一直缺乏大型国企央企，也不像左右隔壁的湘潭县、醴陵市有特色支柱产业。这可能是导致渌口区进入纳税大户榜单数量较少的主要原因。

△俯瞰渌口 咏洲/摄影

然而，上个世纪80年代，株洲县（现渌口区）乡镇企业井喷式爆发，最高峰时，渌口企业数量占城市五区40%之多。

上图是我用APP“天眼查”收集制作的图表，从该图可以看出：整个80年代，乡镇企业异军突起，株洲县新增企业领跑城市五区。90年代开始，随着邓小平南方谈话进一步解放思想，民营企业在国有企业和乡镇企业之间杀出重围，开始起飞。株洲县企业新增数占比跌至10%左右。

渌口本地作家、中国作协会员晏建怀在讲座《浅谈我们渌口的历史和变迁》里说到：“株洲县也在那一个浪潮中，于1994年经省人民政府批准，成立了省级开发区——渌口经济技术开发区。但是因为人才、技术、资金等多方面原因，经过十年的开发，渌口经济技术开发区并没引进什么企业，比外地，尤其是发达地区，至少慢了十年。有时候机遇的错过，实际上就是机遇的丧失，甚至机遇不再，留下遗憾。”

晏建怀用八个字描述90年代株洲县民营企业发展：“醒的很早，起的很迟”。

△渌口产业园工人 文禹/摄影

2004年，株洲县审时度势，重启园区建设。2005年，重获省政府批准为渌口经济开发区。然而2005-2009年，株洲县新增企业数跌至谷底，仅为6.3%。

与之相关的是，此间株洲县经历两次区划调整：2010年，白关镇、姚家坝乡划入芦淞区；2011年，雷打石镇、三门镇划入天元区。这几个镇，均为当时的明星乡镇。区划调整后，株洲县重找新的经济增长点。

△渌江水电站 咏洲/摄影

02

2018年，为缓解株洲市城区用地紧张、提升城市规模等原因，国务院批准株洲市撤销株洲县、成立第五区“渌口区”。撤县设区后，渌口区经济明显增速，2020-2023年，新增企业达1.8万家。

本文开头提到的纳税百强榜单里，渌口上榜的6家企业，有4家注册于撤县设区以后，且有4家企业位于渌口经开区范围内（包括株洲航电分公司）。

近年来，渌口区打造高质量的工业产业园，应该说，有长足进步，以“时代华昇”“时代华鑫”为代表的高分子新材料产业，在渌口集聚效应日渐明显。作为湖南省目前最年轻的城区，渌口开始焕发新活力。

△渌口南洲产业园 咏洲/摄影

今年早些时候，湖南省发布了“湖南首批创新型中小企业名单”共计2460家，其中株洲196家上榜，渌口区占据23席，在全市占比12%，分别为：

湖南省第一批创新型中小企业名单

（2023年2月）

渌口区在“创新型中小企业”榜单里的表现比较亮眼，这和近年来“青春渌口、创业新城”的区域定位是相符的。

03

我之前在《株洲渌口：打造公铁水联运交通枢纽，迎来重要发展机遇期》一文中，分析过渌口优越的交通地理位置，如今渌口抢抓机遇期，仍如当年乡镇企业一样，寻找优势，不断树立“人无我有”的“弯道超车”思维。

当年株洲县乡镇企业的蓬勃发展，得益于“抢跑”带来的优势。

株洲县被誉为“建筑之乡”，一是劳动力密集，早在计划经济年代，株洲县农民曾大量支援三线建设；二是资源密集，木材、河沙等原材料丰富。这正是当年株洲县乡镇企业发展的基础。

乡镇企业发展更直接得益于“政策”抢跑：随着基本建设和民房建筑的高速发展，砂石用量日增，但当时株洲国营水泥厂和砂石场都受计划限制，无法根据需求扩大产能，导致供需缺口增大。株洲县的乡镇利用了这个难得的市场空间，大举兴办相关企业，如水泥厂、砖厂、化工厂、机械厂、碳酸钙厂等。

△渌口南洲创新创业产业园 咏洲/摄影

然而随着改革开放持续发展，90年代，私人企业开始涌现，并立刻对乡镇企业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作为“建筑之乡”的株洲县，在过去二三十年的建筑、安装、房地产大潮中，虽然贡献了大量的劳动力和基材，但并没有从乡镇企业顺利转型培养出大型的品牌建筑企业。至今能说得出名字的，仅有联合城市、跃达建筑两家。此外还有一家保存至今的乡镇企业“株洲县市政公司”，归属渌口镇政府，但名气仍只限于渌口区范围内。

应该说，株洲县乃至全国乡镇企业的崛起，更多的是由于当时特殊的经济体制所致，并且往往依靠“能人”带动。“能人”一旦自立门户，其所在的乡镇企业往往立刻变为一盘散沙。因此乡镇企业在株洲县的历史中，仅为昙花一现。

△渌口公铁水交通 咏洲/摄影

04

《共产党宣言》里马克思说过：廉价商品可以摧毁一切万里长城。进入21世纪，随着“大鱼吞小鱼”式的企业厮杀，国内外大型企业的廉价商品，足以摧毁类似渌口这种内陆小城的民营企业。

渌口乡镇企业曾经“成功与失败”的经验，对当下仍然很有借鉴意义。企业要发展看几个条件：人才、资源、交通（区位因素）、政策。如今渌口想突出重围，在“长株潭一体化”里分一杯羹，仍要从这里找突破口。

渌口企业发展的最大痛点是：管理粗放，缺乏高素质人才。渌口区老龄化严重，留在本地的居民，以文化程度较低、年龄较大的群体为主。这是非常不利于企业发展的，势必提高用人成本，且导致企业很难突破瓶颈、开展创新，经营风格上往往“大干快上”、赌性浓重。

渌口区也有自身独特的优势。“重者恒重”，渌口区的优势自建县起，是自始未变的。株洲县的本身优势是：拥有众多林业队（果园），渔业队（湘渌两江、内港、水库），生产队（农田、菜地）。

时至今日，除了农产品，大部分人的衣食住行，不再依靠和信赖“本地”东西。因为大企业生产的产品，就是比小型民营企业优势安全廉价，性价比高。因此渌口突围，还是要回到“农村、农业、农民”上。

△渌口·王十万黄辣椒 肖霜/摄影

05

如今的时代主题是“乡村振兴”，渌口的主政官们很敏锐的抓住了这个重点。这正是渌口经济“抢跑”的政策契机。

渌口区的工业产业园，不再追求数量，而以亩均数据定英雄，追求企业高质量发展。渌口区的主政官们，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一产、三产的农旅融合上，从而促进经济发展、社会治理，我认为这个思路是非常契合实际的。

近些年来，随着“精准扶贫”、“整顿软弱涣散村”、“驻村帮扶工作队”等制度性工作的推开，我非常欣喜的看到了各镇各村的新面貌。

以渌口区龙门镇太湖村为例，株洲市烟草公司职工“老傅”任驻村第一书记的三年来，帮助村集体换届选举，又手把手教村民建立“太湖夜市”、“太湖露营基地”，以低成本、保持原貌的策略，博得了最大的经济效益。

疫情结束的这一年以来，我观察到渌口各村的集体经济再次蓬勃发展：从上半年的渌口杨梅村认购蟠桃、月形村卖黄桃、渌口村搞庭院经济，到年中的朱亭镇引进五号山谷、龙船镇搞“地窖”黄辣椒、南洲昭陵老街端午龙舟赛，再到下半年的龙潭篷源仙露营基地、龙门镇花冲基地再度开张，渌口各地正在积极探索“农旅融合”新路径，把客人引进广大农村，把消费力带给本地农民。

上周日，我受邀参加了渌口区古岳峰镇家和村的半日游活动。镇干部郭佳与湖南铁旅谈合作，69元一人，株洲规划馆上车，包接送和一餐农家饭，体验农村挖红薯，并赠送5斤红薯，另挖算1.5元一斤。短短三天竟有180人报名，大巴车坐了两辆，还有十几台私家车自驾出游。当地村民也提前在微信群收到消息，将家里农副产品担到村部，等待游客，很短时间就售卖一空。虽然第一次尝试有很多待完善，但这次参与，让我发现了渌口农村旅游的强大内生动力。

前阵我获悉，株洲市指导各县市区，从“文旅产业”挖掘“四上企业”潜力，培育第三产业做大做强。结合古岳峰镇的农村旅游，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渌口区可以抓住机遇，对全区的果园、鱼塘、蔬菜基地进行摸底，按村、按开园月份进行排列，指导成立公司，提供农旅融合的服务，甚至可以量身打造食品产业园，相信很快渌口区就能找到符合自身定位的发展赛道。

△美丽渌口 咏洲/摄影

06

渌口区作为株洲第五区，2018年到2022年，五年的“双重红利期”，受到三年疫情重创，其地域发展、以及承接的产业项目转移，虽然取得了一定成绩，但仍远远未达到渌口人的心理预期。

我不喜欢用GDP来衡量地区发展水平，但由于在网上找不到渌口区“用电量”、“银行贷款发放量”数据，因此还是用这张表格进行展示，渌口行面积占城市五区的50%以上，经济若要与面积相匹配，渌口发展还任重道远。

在实地探访渌口农村经济体的过程中，我发现渌口农村承接产业的能力，还有很大发展空间。

在渌口区龙船镇榜头村，有株洲市最早的“五七干校”。这里是五十多年前，党政机关干部、教科人员下放劳动的地方。改革开放后，这里改为“株洲县原种场”，现在，这块国有土地已荒废多年。

渌口区广袤的农村土地还有很多类似情况。朱亭老街、淦田老街、昭陵老街、渌口老街等国有土地也在等待焕发新机。

△渌口城区新貌 梁国柱/摄影

前些年，有人建议，把株洲市委党校搬到渌口区，这个建议，渌口人民就举双手赞成：一是渌口区位于株洲市中部，地理上来说设置党校很科学；二是这属于优质项目，无环境污染，还有利于党员干部走进渌口；三是老党校着实有些破旧，宿舍不堪入住，如果要搬，建议搬来广阔静谧的渌口，保证封闭式教学无忧。

2018年株洲县撤县设区后，株洲县看守所撤销、武警搬离，当时又有人说，株洲市公安局“六所合一”的法治教育基地要选址渌口区。为此渌口人又拍手称：好好好。

虽然目前“不搞大开发”，且渌口作为产粮大县，又紧靠湘江鲴鱼保护区，受多重红线制约。但是我仍想说，渌口区经济发展要靠“弯道超车”，最要紧紧依靠农业优势、以及农旅产业深度融合的一二三产联合发展。

07

最后，我注意到最近有一种提法，“全国统一大市场”是普通人的第八次阶层跃迁机会。由于我目前在市场监管部门工作，对此会特别关注。

“在过去40年，中国人有过7次改变阶层的机会。第一次是1977年恢复高考。第二次是80年代乡镇企业。第三次是双轨制的套利。第四次是下海经商。第五次是WTO红利期。第六次是楼市疯狂。第七次是互联网兴起。这些改变命运的机遇，平均5~7年出现一次。如果抓住一次，就不会被时代抛弃。今年，国人第8次实现阶层跨越的机会正在开启。这次机遇就是最近热议的全国统一大市场。  ——韩秀云 清华大学经济学副教授”

第八次阶层跃迁机会，对于渌口经济“弯道超车”同样适用。

中共中央、国务院提出打造“全国统一大市场”，主要为了解决企业对外出口的衰退。要打造中国的国内统一市场，就要破除垄断、提升市场效能，降低百姓生活成本。这种趋势已经成形，谁都不可能阻挡。

渌口区要在长株潭、乃至全国大市场里分一杯羹。那么不论是政府、企业、还是个人，都要练就绝活，确保不可替代、独树一帜。

今天，湖南省发布了《关于支持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若干政策措施》，第一条就是促进公平准入，第二条则是规范监管执法，值得深思。

地方政府只有更高效率地服务更多的企业和个人，地方的社会经济收益才会越来越高。

△渌口发展之城 梁国柱/摄影

（作者单位：株洲市渌口区市监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