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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费自习室——那些小格子里的扩张梦
2020-11-11 10:10:30
文章来源
中国青年报

  邓晨阳坐在前台,读着一本最新版注册会计师考试教材。他已经学完了四分之一,书页上有他用记号笔画出来的标记。

  

  这是一家付费自习室,推开这扇门的人,有正在筹备考研的大学生,有试着更上一层楼的公务员,有瞄准各种职业资格证的白领,甚至还有想考好下一次期中考试的初中生。花费每小时几元到几十元,他们可以在大城市的写字楼里,租到一张学习桌。

  

  定位北京,用地图软件搜索“付费自习室”,屏幕上会出现几十个红点。它们分布在城市各个方位,容纳着各式各样的“人生规划”。

  

  国内最早的付费自习室,2014年成立于广州。2019年被媒体戏称为“中国付费自习室元年”。根据艾媒咨询调查数据显示,去年全国新增付费自习室近千家,尤其是在北京、上海、沈阳、西安等城市。43.2%的消费者是为了“寻求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其次是日常学习、工作和筹备考试。

  

  这些自习室的基础设施很相似,通常是联排书桌上竖着一道道高隔板。每个独立的空间都不大,有插座和柜子。

  

  书本翻页声、饮水机出水声,是这些空间里最“吵闹”的声响。

  

  “家里诱惑实在太多了”

  

  邓晨阳试过在家学习,但“家里的诱惑实在太多了”。

  

  松软的床、舒适的沙发、电影、电视剧……好不容易,他把自己摁在书桌前,可又点开了电脑里的射击游戏。缓过神儿来,几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这个北京小伙今年26岁,去年,为了准备注册会计师职业资格考试,他专门辞了职。

  

  在家学不进去,他去过图书馆。离他家最近的是首都图书馆,邓晨阳挤上公交车,晃晃悠悠了一路,等他走到首图大门口,一看表,已经消磨了1个小时。

  

  咖啡厅又太吵,他想,也许有地方可以专门让人去学习。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邓晨阳上网一搜,“还真有”。最近的一家,骑自行车只需要15分钟。

  

  邓晨阳总算找到了一张合适的桌子。坐在那个小小的格子里,双臂往桌上一撑,手肘就能抵住挡板两侧。周围都是埋头看书的人,有陌生人进来,没有任何人抬头看一眼。整个环境迫使邓晨阳沉下心来,他这才觉得,“找到了学习的感觉”。

  

  石索(化名)也在找这样一个学习的地方。他是一名城乡规划师,老家在湖北,通过公务员考试来到北京。他已通过北京的区、市两级公务员考试,接下来他要参加“国考”。他倒是能沉下心在家看书,但父母时不时会推门进来。书翻两页,切好的水果送过来了,题做几道,热水端过来了。父母的殷切,让他开不了口说“别打扰我”。

  

  工作、考试、在大都市打拼,家人被他称为“支持者”,可他最喜欢的解压方式是“换个环境”,从家里出来,他需要一个只需要学习的地方。

  

  过去,他更习惯去住所附近的大学里自习,后来疫情来了,学校的大门封闭了。咖啡厅、图书馆、书吧……他找了一圈,最后才把目光投向付费自习室。

  

  “这种模式,符合现在都市年轻人的需要。因为现在,考试很重要啊……就得考!”考试是石索力所能及的事,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走到所能走到的“最远的地方”。

  

  据教育部数据,2020年全国考研报考人数是341万人,比前一年增长51万。2020年,注册会计师全国统一考试共涉及160.7万余名考生、448.8万余科次,司法考试的报名人数是69万人。

  

  许多人都在找一张学习的桌子,背着书包的初中生,学校里没有专门的自习室,家里有爷爷奶奶,还有狗。忙于养家糊口的中年男人惦记着考证,书没看几页,孩子就哇哇哭了。

  

  有个自称在职场混迹多年的“老油条”,坐在自习室的小格子里,起初还有一点点“喘不过来气”,不能叫外卖,也不能刷手机。但他开心地发现,不到4小时,自己在这个“小黑屋”读完了“心心念念的两本书”,还“认真做了笔记”。

  

  “意犹未尽。”他感慨。

  

  26岁,总不能还跟父母要钱

  

  在自习室学了一年,邓晨阳每天埋头看4个小时书。这样的日子持续到2020年9月,一个消息传来,北京地区本该在10月中旬进行的“注会”考试,受疫情影响取消了。

  

  邓晨阳还好,但同一家自习室里另一个备考女孩,一听说这件事,在那张桌子前,当着满屋子人,“哇”一声就哭出来了。

  

  “又多出来一年的复习时间”,邓晨阳安慰自己,考试时间逼近的焦虑也有所缓解。但他迅速陷入新的困扰——生计。

  

  为了备考,已经工作两年的他辞职了,脱产学习太久,积蓄都花得差不多了。

  

  “我都26岁了,总不能一直跟家里要钱吧?”

  

  他坐在前台边的椅子上,几间阅读室的门都关着,接待大厅足够安静。如今,他就是这家付费自习室的“前台小哥”。

  

  “我观察挺久了。”邓晨阳笑了起来,“在这儿打工,也不影响我学东西。”

  

  这家自习室拥有预约系统,老顾客可以在手机上付费,选择学习时间段。他们背着各自的学习材料,直奔最熟悉的桌子,到点离开,系统会自动扣费。

  

  在这座写字楼里,这样的付费自习室不止一家。邓晨阳打工的这家占了两层空间,其中一层提供24小时服务。

  

  “中关村那边考研的学生比较多,这边考证的白领更多。”邓晨阳向中青报·中青网记者介绍。

  

  这些小小的自习室,挤在北京大望路一栋写字楼里。斜对面是年销售额135亿元人民币、拥有超过900个知名品牌的商场。日均客流量122万人次的一号线地铁从地下穿行而过。开往燕郊的公交车从这座写字楼的对面发车,日复一日将住在城郊、工作在CBD的白领搬来运去。

  

  所有来自城市中心的喧嚣和繁华,都被铺着半厘米厚隔音材料的墙体挡在自习室外面。

  

  从顾客变成工作人员,邓晨阳要处理的事情,还包括调节自习者之间的矛盾,譬如“静音区”来了敲键盘、点鼠标的人。

  

  “没人吵架,最多跑来跟我说,能不能去跟那些影响别人的人提醒一声。”邓晨阳说。

  

  这份工作收入不高,但轻松,对还在备考的他来说非常合适。

  

  作为另一家付费自习室的老板,陈乐人觉得,这种机构的出现源于韩剧《请回答1988》,后来就在中国火起来。这部剧大约从5年前开始热播,剧中主人公家里人多,学校也不提供上自习的地方,只能去付费自习室。

  

  陈乐人在门口的公告板上贴了两大页近期考试清单,从10月到12月的90天里,有54次项。

  

  考试时间分流了上自习者。10月一过,考“教资”和“注会”的就消失了,12月一过,考研的也撤了。到了寒暑假,初高中的学生就出现得多起来。

  

  清单旁边贴着“独享安静”之类的便签,还有一张去年年底贴上的喜讯:“前台小哥哥收到飞行员录取通知了!比心!”

  

  喜讯里的人是前任老板的亲戚,去年专门来北京参加考试,于是也来这里,一边当前台,一边突击准备,直到梦想实现。

  

  在石索看来,人生就是要考着考着往前走。

  

  他算了算,自己30岁的人生,不是在考试,就是在筹备考试的路上——考高中,考大学、考研究生、考公务员……考上人人羡慕的北京市公务员,考试之路也没有停止。

  

  今年春节,石索见了女友家人,商量婚事。他工作稳定,但“没有房子,怎么算是在北京立足”。

  

  他的同学里,也有几个在北京工作了几年,因为买不起房,陆续回了老家,石索看着他们漂来又漂走,把希望寄托在下一次考试上。

  

  “考进部委,有望解决住房。”

  

  有白领一边扒饭,一边看书

  

  石索选择的是陈乐人的店。

  

  在这之前,这间自习室属于陈乐人的两个朋友,他接手只有半年。很多人不清楚他在张罗什么,陈乐人把店里的照片贴在朋友圈里展示:“一个让人好好学习的地方!”

  

  经营这家店占据了他如今大部分时间,每天早上8点半开门之后,他在吧台后面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晚上10点半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再进行清扫。

  

  开业将近半年,店里进行了一次系统更新,顾客可以用手机预约和付费,陈乐人把大部分工作交给电脑进行,不用被接待工作牢牢绑在凳子上。

  

  10月底,陈乐人收到了一个差评,“地方太小了”“不通风”。收到这个评价的时候,他刚把休闲区放茶叶和小吃的简陋四角桌,换成了原木色的餐边柜,店里还添置了打字机和共享充电宝。

  

  他挺过了疫情期间的停业阶段,最近,自习室的经营状况正在变好。许多学校延迟开学,走进自习室的学生不少。

  

  周末,许多人一早就背着书或电脑来了,一坐一天,学到晚上才走。看书的、敲代码的,分别属于静音区和键盘区。

  

  平时的人少一些,有晚上才来的,还有白领趁着午休、拎着盒饭冲进来。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看书。

  

  “平均下来,每天20多人。”陈乐人的妻子说。

  

  还有家长周末把孩子送过来上自习,到点了再来接。13岁的女孩子正在上初中,跟店主夫妻打招呼,一声“叔叔阿姨”,让自诩还年轻的老板娘哭笑不得。

  

  她有一份策划工作,只有周末才来帮丈夫看店。她给店里挑选了纯色的窗帘、方格的桌布。休闲区的桌上,辣条和蜂蜜梅饼免费供应。

  

  饮水机上的纸杯也是她专门挑的,比普通的一次性纸杯更厚、更大,可以“少接几次水”,能让人踏实坐着,多学一会儿。

  

  每个月,陈乐人要支付将近2万元的房租和不少水电费。为了节省成本,他没雇人。自习室提供的服务,每小时收费12元,办理月卡会让单价下降到9元左右。价目表上有月卡、季卡、年卡、次卡等,算下来,单价都不一样。

  

  但究竟哪一种卡最划算,老板并没能耐下性子来计算。曾经有一个考“注会”的人上自习,顺手帮店主仔细算过。

  

  “没记住。”老板娘眨眨眼睛。 (记者 张渺)


责任编辑:李盛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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