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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球为少年打开通向世界的窗口
2021-01-11 09:10:41
文章来源
北京青年报

  棒天使棒球基地坐落在北京东南角的一片徽派建筑旅游区内,基地沿中间的道路分隔开来,南侧是白墙灰瓦的队员宿舍,北侧是草地和沙地拼接而成的宽阔球场,场地周围是高高的围挡。这里就是电影《棒!少年》所记录的那个乌托邦。在这里,69个从困境中走出来的孩子,在棒球的起落间抚平伤痛,寻找着新的出路和希望。

  

  2020年,电影《棒!少年》上映,获得第14届FIRST影展最佳纪录片。电影里两个小主角马虎和小双的经历完美地契合了人们心中对一个热血故事的想象。“它打开了一道口子,”基地的创办者孙岭峰说,“让更多的人看到了棒球,看到了打棒球的孩子们。”

  

  电影上映

  

  给少年主人公一张通向“成熟”的单程票

  

  电影《棒!少年》上映后的一个月里,马虎在一天三四场的映后交流会中与上百位观众分享自己的成长与蜕变。每当片尾曲《再见》奏响,灯光亮起,马虎就迎着掌声和观众惊奇的目光站到台前,谈起棒球、生活和梦想。

  

  用小双的话说,自己和马虎现在过得是“大熊猫一样的生活”,他记得一次训练后,他和马虎挂在场边的栏网上发呆,“一群人哗地一下围了上来”,长枪短炮的包围之中,小双觉得“他们就像看珍稀动物一样”。

  

  这样的生活成了马虎和小双的日常,《棒!少年》上映之后,前所未有的关注聚集在这几个棒球少年身上,接受采访、出席活动、录制节目……棒球之外更大的世界向他们奔来。

  

  一个月的奔波下,马虎和小双觉得又累又枯燥,“生活都和别人不一样了。”但两个孩子没有怨言,他们知道,“这是在给基地长脸”。

  

  一个月的锤炼下,马虎已然毫不怯场,活动前他总是提前编好自我介绍的台词,在现场金句不断,引得阵阵叫好。遇到来采访的记者,马虎甚至主动引导起话题:“接下来是不是该聊家庭情况了?”聊天中,他颇有反客为主的架势——“我都知道你想问什么,先问家庭情况,再问我还打不打架,最后聊聊以后的打算。”说罢,还不忘帮摄像想几个“看起来帅一点”的姿势。

  

  银幕外的马虎高了、瘦了,说话时眼神总聚焦在一个方向,有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感。电影上映后,曾经“就知道傻玩”的马虎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形象,再看到被影像定格下的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

  

  偶尔小双和他开玩笑,学他在影片中的经典语录,“是不是兄弟?是不是小队员?”他一脸严肃地制止。如今他时常会有些紧张,怕自己“突然表现不好,在喜欢我的人心中样子变了”。

  

  《棒!少年》的上映像是给了马虎一张通向“成熟”的单程票,站台上的人们注视、祝福,让他只能随着列车去向前方,不再回望。

  

  基地柱石

  

  棒球前国手给69个孩子当教练、“父亲”

  

  拿到“单程票”的不止马虎一人,电影上映后,基地的负责人孙岭峰经常点开“棒!少年”的微博话题,看又有多少人通过这部电影看到马虎、小双和背后的强棒天使基地。如今,这条微博话题下已有2.4亿的阅读、3.5万的讨论。对于孙岭峰来说,那是数以万计的注视和希望。孩子们借由他看到了更大的世界,这些人又借由他看到了孩子们的世界。

  

  孙岭峰是典型的北方男人长相,方脸、浓眉、眉间有着很深的纹路,37岁的他两鬓已显出白色,站起来时脊背有些佝偻。以2015年为界,他的人生被清晰地划分成两个部分:这之前,他是棒球前国手、中国队的“偷垒王”;这之后,他是69个孩子的教练、朋友和“父亲”。

  

  传承,这是孙岭峰经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也是他最在乎的东西。在学棒球之前,孙岭峰在丰台一家体校练摔跤。“那时候成绩最差,表现也最差。”他一度有些自卑,甚至饿了都不敢说要吃东西。

  

  是教练张锦新用棒球帮他树立起自信。张锦新是中国第二代棒球人,也是知名棒球教练,曾带领中国少年棒球队连续四次获得世界冠军。用孙岭峰的话说,是张锦新用棒球把孙岭峰在“成为流氓”的边缘上拉了回来,让他明白“努力是可以改变命运的”,教他赢得荣誉和尊严。如今,他希望接力棒能递到马虎他们这批孩子的手上,让他们把棒球和棒球以外的价值及思考一并传递给更多困境中的少年。

  

  孙岭峰至今依旧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些孩子们的场景:那时的小双沉静而忧郁,大宝又瘦又小,而马虎自打进入基地的第一天起,“戏”就没停过。

  

  马虎初到基地时就带着一股谁也不怕的冲劲,“他想在这也当老大”。来基地的第一天,他在操场中间翻跟头、打滚,爬到最高的树上,享受一群孩子仰视他的目光。这之后,打架、犯错、欺负小队员,“打他进来就没消停过”。

  

  在孙岭峰的记忆里,马虎是“带着刺进来的”,这些“刺”不是指向他人的矛,而是在长年累月的孤独生活里他对自己的保护。

  

  马虎的母亲在他出生三个月后就离开了家,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没人管的马虎像野草一样独自成长。来到基地之前,他从没体会过“信任”的力量,甚至没人可以让他相信这顿饭吃完了下一顿还能是饱饭。

  

  基地的生活老师李阿姨记得马虎刚来的时候,“每天吃饭把自己吃到吐,撑得直流鼻血”。不管老师怎么劝,阿姨怎么教,都改不掉马虎以“吐”来结束他吃的每顿饭,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多。

  

  李阿姨记得,马虎的转变是在一夜之间完成的:有一天,马虎突然冲到她面前说:“阿姨,我知道饥饱了。”但孙岭峰从来不觉得马虎的成长是“突然”的,在他看来,马虎的成长就像土地里长出庄稼、水流过河道,这些看似偶然的改变,在他来到基地的每一个朝夕里、掷出每一个棒球时,就已悄无声息地促成。

  

  “他开始把这当家了,那根‘刺’拔出来了。”孙岭峰把马虎的成长形容成“拔刺”的过程,这些“刺”有他帮马虎拔的,也有马虎自己拔的。曾有一段时间,马虎因为张扬的性格被基地里的小队员排挤,五个室友纷纷借住到别的寝室,只留他一人独住,马虎孤独、委屈,但给家里打电话时,他还是忍住泪水对爸爸说:“基地里的十五个小队员对我都好着呢。”

  

  如今的马虎在基地里像个小教练,新来的小队员训练出了问题,生活习惯上不规矩,马虎在一旁忙前忙后,心情好的时候,还给小队员们讲讲道理。“他们开始懂得传承了。”孩子们的这种变化,让孙岭峰感到欣慰,“他还是想当老大,只不过现在是在棒球场上当老大了。”

  

  走出大山

  

  “索玛花”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马虎的成长不是他一个人的故事”,在强棒天使棒球基地里,还有67个和马虎、小双一样的少年也在成长,而其中的26个,是去年刚刚来到基地的“棒球少女”们,热血和励志的叙事之外,她们背负着更大的使命,也面临着更大的困境。

  

  如果没有棒球,凉山女孩阿余女子或许将面对她眼中“没有自由的生活”。在阿余女子生活的地方,女孩初中毕业后,大多不得不放弃学业,在工厂的流水线上承受着日复一日的枯燥劳动。

  

  阿余女子是幸运的,三年前一位支教老师来到了她的家乡,给他们讲大山外的世界,讲生活的其他可能。她听得懵懵懂懂,但她知道应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孙教练一行人来到大凉山时,年龄超过选拔标准的阿余女子主动为他们做彝语翻译,孙教练问他“你想不想来北京打棒球”,她抓住了机会,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段时间里基地的场地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几个教练带着孩子们满北京到处搬家,巨大的花销之下,基地资金链几度断裂。可面对孩子们,这不是一个“选谁不选谁”的过程,而是“把谁推上一段不同的人生”的过程。最终他们带回25个女孩,远远超出了当时基地的承载能力,但孙岭峰没想那么多,“能选一个就算一个,哪怕是搭上我自己的命。”

  

  孙岭峰给这支女子棒球队起名“索玛花队”,在孩子们的故乡四川大凉山,每到春天,粉红色的索玛花开得漫山遍野,对族人来说,索玛花美丽、顽强,象征着春的希望。

  

  新的希望

  

  利用棒球运动联通城乡与代际

  

  女队的教练杨赫强知道自己将要执教索玛花队时,还在青海出差,听到自己将担此重任,他的第一感觉是“紧张”:自己把女孩们说哭了怎么办?女孩们不信任自己怎么办?

  

  李阿姨还记得,女孩子们刚到基地的时候,个个面色黝黑,不敢吃肉,不爱说话,还有几个孩子哭闹着说想回家。如何能让女孩们融入基地的生活,找到家一样的归属感,成了当时全队上下最棘手的问题。

  

  在孙岭峰看来,在男子棒球队的基础上建立女队不是“一加一”的难度,而是成倍的问题和挑战。生活习惯的不同、训练模式的差异、教育方式的区别……这些平时看不见的问题全都涌现出来。孙岭峰不愿意让队里的女孩子像其他体校的女孩一样剃掉长发,剥离掉女孩子柔软的一面,他给基地的老师们做动员,“要让她们过公主一样的生活,但在赛场上有狼一样对赢的渴望。”

  

  除了训练,还有生活上的融入和调整,从洗漱到整理衣物,再到卫生知识,李阿姨需要像陪伴自己的孩子一样,陪伴女孩们从零开始,一点一点地适应全新生活。

  

  杨赫强教练觉得自己也在被她们改变。这个从前总有些心急的东北汉子,开始更细腻、更耐心地观察孩子们的世界。面对蹲坐在地上不愿训练的队员,他搬来小板凳,找到“和孩子平等交流的高度”,耐心地讲述训练的意义,描画未来的路。队员们想家,杨教练陪着她们一个个给家里人打电话。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索玛花队已经开始和男孩们一起训练,同场竞技,在孙岭峰看来,她们在棒球场上的勇敢、果断和不服输的拼劲完全不输已经来了几年的男孩。

  

  除棒球技术的提升之外,更深一层的改变也正在发生。现在,阿余女子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她想加入职业队,去更大的赛场上打棒球,然后把爸爸妈妈接到北京,让他们也能看到大山以外的世界。她还有另一个很少和别人提起的想法,她想回到大山里做老师,向家乡的孩子们讲一讲大山以外的世界,让他们也能明白“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阿余女子的变化让孙岭峰看到了希望,在孙岭峰的观念里,创立“强棒天使基地”不只是为了救助这些身处困境的孩子,他更想让城市与乡村、代际与代际之间借由棒球来达成一种联通。他把棒球带给他的一切传递给基地里的孩子们,再由像阿余女子一样的孩子接力,在大山深处完成微小却切实的改变。

  

  脚步不停

  

  孙教练传给我们 我们接着往下传

  

  与孙岭峰的理想主义相对的,是讲求收益回报的资本市场。2017年2月强棒团队组建起来后,当年就得到了创新工场和月力资本的种子轮投资,并在2018年2月份完成复星集团还有黑蝶资本的天使轮投资。但这项运动在国内的热度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培养起来的。

  

  孙岭峰日复一日地奔走在基地的日常运营维护、拉投资的路上。2019年4月14日凌晨,刚回到家的孙岭峰心脏一阵剧痛,去医院的路上,他眼前模糊、精神涣散。“突发心梗三级,最重要的血管90%以上堵塞”,孙岭峰的心脏从此多了四个支架。一年多后的今天,他仍然忙前忙后地为基地解决各种问题,“连着几周每天都只睡两三个小时。”

  

  家人担心他的身体,但谁也劝不动。孙岭峰信命,在他的观念里,用自己的“命”去改变这些孩子的“命”,这是必然的代价,他只希望自己能再扛几年,“扛到这群孩子长大,接我的班。”

  

  电影上映了,基地的困境仍旧让孙岭峰发愁,基地里三十几个员工每个月人员开支几十万,冬季供暖走商业用电,一个月电费就5万元,有志愿者给孩子们送来100多斤肉,不到两天就被孩子们吃完。

  

  一个月的时间里,来采访的人多了,网上关注的人多了,但孙岭峰觉得“除了媒体见得多了点,没什么实质性帮助”。基地里人手少,对外宣传的渠道打不开。“许多人只关注到了马虎和小双的故事,没能找到基地。”孙岭峰说。

  

  好在,基地里的孩子们已经渐渐懂得了孙岭峰说的这种“传承”。自从基地搬迁,年龄最大的大宝在基地之外第一次看孙岭峰为基地大大小小的事情操持奔忙,他突然意识到世界不是只有基地这么大,自己能安心沉浸在基地的小世界里,“是孙教练在外面拼命换来的”。

  

  “师爷传给孙教练,孙教练传给我们,我们还得接着往下传,不能断了。”大宝的表述和孙岭峰的期待默契地重合。马虎和小双也没停下成长的脚步,小双褪去了之前的忧郁,马虎也开始真正把基地当家了。(文/记者 杨宝璐 实习生 史航 纪佳文 供图/受访者)

  

 

责任编辑:王浩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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