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员退课退款、公开投诉“被他割韭菜”、李一舟原定直播未按时进行、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视频号被禁止关注、课程产品下架……舆论风暴中的李一舟将何去何从？

每经记者 陈鹏丽  可杨    每经编辑 杨夏    

最近和OpenAI的文生图模型Sora一起刷屏互联网的，还有一个来自中国的自媒体博主李一舟。

李一舟是谁？他给自己的标签是“清华大学博士、三家科技公司创始人、融资数千万……”但在媒体报道中，他本硕毕业于湖南大学，博士毕业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2012年，李一舟凭借在职场真人秀《非你莫属》的出色表现出圈。清华大学毕业后，李一舟曾创办科技企业，现在他是一名自媒体博主。近日，媒体纷纷引援一则数据称，李一舟售卖的AI课《每个人的人工智能课》一年内卖出约25万套，销售额约5000万元。

成功吃到人工智能“螃蟹”的李一舟近日却因为Sora掀起的讨论热潮陷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舆论危机之中。

学员退课退款、公开投诉“被他割韭菜”、李一舟原定直播未按时进行、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视频号被禁止关注、课程产品下架……这些都是这几天发生在李一舟身上的事情。争议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李一舟方面除了“正在整理对应内容，事件被误解和夸大了”之外，暂无其他回应和动作。《每日经济新闻》也多方辗转试图联系李一舟本人并寻求更多回应，截至发稿未果。

李一舟抖音介绍 图片来源：抖音截图

那么，在他的学员眼中，李一舟到底是什么样人？这几天李一舟经历了什么？李一舟卖课收入5000万元的说法到底靠不靠谱？《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进行了一番调查。

靠卖AI课年入5000万？

Sora横空出世之后，李一舟上了热搜。一张中美“两大AI巨头”图片在网上热传，图中二人分别为OpenAI的首席执行官萨姆奥特曼和李一舟，这张图疑似“内涵”李一舟。有媒体引用一则数据称，“据飞瓜数据显示，李一舟售卖的AI课《每个人的人工智能课》一年内卖出约25万套，销售额约5000万。”近几天，关于李一舟的争议可谓一波接一波。

有网友戏称李一舟和OpenAI的CEO山姆·奥特曼为“中美两大AI巨头”。 图片来源：社交媒体截图

记者获悉，对于李一舟，一位科技创业公司的高管日前在朋友圈评价道：“中国任何一家估值几十亿上百亿的大模型公司，2023年的营收水平大概率比不过这位抖音卖课的李博士，有点魔幻。”

当下，李一舟的卖课收入成为大众焦点。知情业内人士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确认，李一舟确实为清华大学设计学专业博士。李一舟目前在视频号、抖音、B站都开设有账号，“外界盛传的一年内卖出25万套，销售额5000万元应该是全网数据。”受近日舆论影响，该业内人士分析认为，平台一般都会密切关注并核实情况，包括用户投诉和举报，积极保障消费者权益。

不过，记者查询飞瓜数据却获得另一组数据。李一舟在抖音平台共运营了3个账号，分别为“李一舟AI”、“李一舟”、“李一舟AI思维”。2023年度，李一舟累计开了476场直播，平均每天1.3场左右，场均在线人数1059人，通过直播涨粉68.8万。带货数据方面，2023年，李一舟平均每场带货销量为500件—750件，带货转化率0—5%。需要注意的是，记者还查询到，李一舟的直播流量结构中，有超过77%的流量来自付费渠道。不难看出，李一舟在直播引流上投入的营销费用应该不小。

李一舟直播流量中有77%来自付费渠道。 图片来源：飞瓜数据截图

此外，李一舟偏好在中午12时至14时、晚上20时至22时进行直播，直播时长有的场次甚至高达3—5小时。从这些数据可以看出，李一舟算得上是直播界的“劳模”。

但有权威行业人士就上述数据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解释，在第三方数据平台，电商销售的数据一般均以区间数据呈现。“只能说李一舟带货销售金额在2500万元至5000万元之间，但真实数据肯定不到5000万元。”同时，这些数据往往没有剔除退货退款的金额。

新榜旗下抖音数据工具“新抖”同样显示，抖音账号“李一舟”过去一年（2023年2月至2024年2月）的累计销售额99.9%来自直播，关联直播场次296场。李一舟所售商品中，单价为50元—300元的商品销售额最高，这个价格段的11个商品占据他总销售额的97.5%。

李一舟抖音账号销售情况。 图片来源：新抖

新抖还显示，在抖音，李一舟所售卖的商品，除了大家熟悉的199元《每个人的人工智能课》外，还包括199元《【李一舟专属】人人AI课零基础入门》、2377元的《【一舟一课】成事心法—2.0》、999元的《零基础带你学人工智能课》以及他自己撰写的书籍《创富：超级个体的变现之路》（售价44.8元）等。

记者获悉，李一舟几乎在全平台均有账户布局，但其本人主要在视频号和抖音做直播和卖课。抖音在“李一舟”账号直播带货，视频号在“李一舟AI”账号直播带货，其中，视频号近一个月几乎每天开播。

微信视频号方面，据新榜旗下视频号数据平台“新视”的监测，“李一舟AI”账号近一个月累计带货场次26场，场均销售额17.41万元，近一个月累计销售额452.57万元，环比上升115.63%。值得一提的是，2月17日，李一舟在视频号上的一场直播就卖课51.82万元。在视频号，李一舟近一个月卖的商品只有199元《每个人的人工智能课》。

记者注意到，“李一舟AI”视频号最早一则短视频更新于2023年9月底，其视频号小店是2024年2月1日才开店。这或许意味着，李一舟在视频号上开展直播带货时间还不太长。

“学员”眼中的李一舟：会营销、课程性价比低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李一舟所面对的争议与他的课程质量也有关系。为了了解李一舟本人及其课程，记者联系上了多位买过李一舟课程的“学员”。

一名四川成都的自由职业人士告诉记者，她最近也一直在关注李一舟的动态。两周前，她在好奇心的驱动下，买了李一舟的199元AI课程，“想着199元也不贵”。在这之前，她对AI了解也不多。“第一节课1个小时。他讲的和直播间的内容差不多，放大焦虑，一个劲儿的说学了他的课程会怎么样收益良多，一个广告能怎么挣钱。”“就是一个劲儿地说自己的软件可以挣钱、涉及的面很广什么的。就是不讲怎么操作他所谓自己开发的软件。”该人士向记者表示。

她还提到，“199元（课程）只是诱饵，后面还有1980元甚至更高价格的课，一个坑连着一个坑。”“我买的199元的课，第一天就觉得不对劲，第二天硬着头皮继续听，确实是‘割韭菜’。”

“他上过张绍刚的求职节目，表现很优秀，我才买的课。”该女士说。她猜测，李一舟课程的目标群体应该是做广告设计类的待业人员或者宝妈。这几天她看到社交媒体上充斥李一舟各种消息，马上去找李一舟方面退款，所幸，款项秒退。

学员“小逗”（化名）向记者表示，她也曾在抖音买过李一舟的AI课程，当时她待业半年，想在AI上找些突破。“最开始就是想最快了解AI并上手。”“我把课时都看完了的，有些也跟着操练，对于新手不能说没用，只是性价比不高。”

有一段时间，李一舟建的ChatGPT接口登陆不了，她找李一舟方面问，也没有得到回应。谈及对李一舟的印象，她表示，李一舟做事逻辑清晰，善于营销，很适合当讲师。最近她看到新闻，也想找李一舟方面退款，但“李一舟助手一直没回应”。

一名绘画从业人士接受记者采访称，他曾经看过李一舟的直播，并因发表了负面评论被踢出直播间。他告诉记者，“李一舟的技术端就是做个壳子，内核或者后台接口还是接的国外那些平台。”“他利用信息差，做了中间商。”

在记者的采访过程中也有人表达了对李一舟的支持。有一名自称买了李一舟课程的小红书网友向记者表示，“我想支持一舟老师。”“我是小白，我觉得非常有用”“李佳琦一瓶面霜可以卖2000元，那一位博士的课，哪怕不是清华的，卖2000过分吗？”“有没有帮助那还得看学员自己”……当记者问及他小红书的笔记内容是否来自AI出图时，他又表示，“你先点赞，我再告诉你”。随后说：“怎么样，营销思路，你看我学到了没有。”

最新动态：视频号小店“消失”、被退款、被投诉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查询到，在小红书上，有大量自称买过李一舟课程的网友透露自己寻求退款或成功退款。而黑猫投诉显示，2022年6月至今，与李一舟有关的投诉有6条，其中一半是发生在今年2月20日之后。这些投诉内容主要集中在“虚假宣传”“课程质量差”等。消费者称，“购买抖音李一舟AI课程虚假宣传与实际不符，课程内容没有实际意义，需要宣传骗钱，无法联系到客服退费，希望黑猫协助解决”。还有买了李一舟1980元AI课的消费者称，“在抖音上看到李一舟AI先199元购买他的课，后直播间再次诱导宣传又花1980元购买了网课，购买后无合同，无发票，看了一看发现内容并不像宣传那样，且都为录播。现在诉求就是退1980的课程费用。”

早在2022年9月，就有消费者在黑猫投诉上投诉：“李一舟的课太拖沓，讲的内容很繁琐，也根本看不进去，没有看了，退款人很多，都给退了，也请把我的也退了吧。”

图片来源：黑猫投诉

2月22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发现，“李一舟AI”视频号已经找不到小店信息，前一天还挂在视频号小店里的199元《每个人的人工智能课》已经不见。李一舟的小程序“一舟一课”因违反《即时通信工具公众信息服务发展管理暂行规定》已暂停服务。另外，“人工智能课”、“每个人的人工智能课”两个小程序虽然可使用，但点击课程产品已无反应、无详情信息。此外，李一舟两个微信视频号中，“李一舟”已经被禁止关注。

李一舟视频号已无法关注。 图片来源：视频号截图

面对铺天盖地的舆论，李一舟这几天未在各大社交平台的账号上更新内容。据界面新闻，2月21日，针对诸多网友对其AI培训课程的质疑和讨论，李一舟曾回复称，“正在整理对应内容，事件被误解和夸大了”。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就外界舆论多方尝试联系李一舟本人，截至发稿均未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