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月中的2020年英国“女王生日授勋（Queen’s Birthday Honours）”名单上，英国著名时装设计师 Paul Smith 获得了最高荣誉——“Companion of Honour（荣誉勋爵）”。

　　也许是因为 Paul Smith 的谦虚和低调，鲜有人会在提及英国最伟大的商人和企业家时立刻想到他。但从在诺丁汉开出第一家服装店算起，Paul Smith 涉足时装行业至今已有50周年，并于近期成立了基金会 Paul Smith Foundation。

　　Paul Smith 本人亦是时尚界真正的先驱之一：1980年代，在一场美国旅行后，他专心研究拳击短裤，并将其销往全球。1990年代，他是最早在面料上打印照片的设计师之一，还解构了西装的设计，让它不再是“工作专用服”。条纹图案不是 Paul Smith 的发明，但这两者近乎画上了等号。

　　从第一家门店到品牌50周年

　　1970年10月9日（星期五），Paul Smith 在伦敦的诺丁汉 6 Byard Lane 开了一家店，甚至说不上是一家店，“我发现自己开不起一家店，只是找到了一个房间，然后称之为店。”

　　泛着湿气的墙壁，没有一扇窗户，这家店仅在每周五和周六营业，进店还需向下穿过一段蜿蜒的走廊。这家店的名字很高级，叫 Paul Smith Vêtements Pour Homme，里头卖的则是其他人设计的服装，还有杂志和唱片等零碎物品。“可能是开店的第一个周五”，Paul Smith 赚了35英镑，“它是怎么活下来的，真是太神奇了！” Paul Smith 笑着回忆道。

　　而这家门店的经理，是 Paul Smith 和 Pauline Denyer（Paul Smith 之后的女友，现在的妻子）养的一只名为 Homer 的金毛阿富汗猎犬。“Homer 是主管，而我跟他一起工作。有趣的是，我们看起来很像：大鼻子和长长的头发。每个人都先跟他打招呼，当然，这让以前的我有些不高兴。他们（顾客）走进店里都是先说：‘嗨，Homer！’然后，‘哦，Paul’。”

　　1982年，Paul Smith 首次前往当时在西方时尚界仍不受重视的日本，且之后去了100多次。Paul Smith 品牌也在日本市场取得了惊人的成功，拥有200多家特许经营门店。

　　1991年，Paul Smith 被授予为皇家工业设计师（Royal Designer for Industry）称号，2000年被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封为爵士。

　　门店体验从一开始就是 Paul Smith 品牌的一大特色，例如门店中有一片空间的墙上，贴着2.6万个多米诺骨牌（伦敦 Mayfair 店），或者放置了上百只旧手机（巴黎店），或者是磁带（东京店）。从一开始，Paul Smith 就试图将买衣服打造成一种特别的体验。当他知道第一家门店所在的大楼有一间窄小的地下室时，他刷了墙把它改造成一间艺廊。在一位艺术家朋友的帮助下，很快就举办了 David Hockney（大卫·霍克尼）、David Bailey（大卫·贝利）、Andy Warhol（安迪·沃霍尔）的作品展。

　　“基本上从15岁起我就在商店里工作，为人们服务”，Paul Smith 回忆道：“关于商店，尤其是在省城，需要花心思吸引回头客。因此要不断让商店看起来不一样，并且考虑如何让顾客觉得这一趟值得，即便上一次进店是三周前。我认为这不是非要变成企业家，而是研究怎么一直有趣，让人感觉宾至如归。”

　　历经半个世纪，Paul Smith 的事业版图已经拓展至全球，在五大洲 60多个国家和地区运营有 166家门店，2019年销售额达2.15亿英镑。

　　最值得一提的是，Paul Smith 本人至今仍拥有公司多数股权，“世界上多数品牌基本被四家集团瓜分了，如今的独立公司就如黑便士邮票（Penny Black）那般稀有。”（注：Penny Black 是英国在1840年首次发行的1便士邮票，是世界上第一枚可粘贴在信封上的邮票）

　　Paul Smith 坦承：“特别是最近，必须认真对待所有事情，因为公司有1800名员工。但是成立初期，我认识 Pauline 前已经当了六年的销售助理。然后想着我们能开一家（每周）只开两天的小店，剩下的时间做其它事情来赚钱。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诚实和可爱，这可能就是为什么能做好，因为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Paul Smith 表示，自己之所以一直能保有乐趣，太太 Pauline Denyer 是最大的功臣。“（庆祝品牌50周年）我要把头发披下来，在酒吧里喝醉。（想要跟朋友们一起狂欢），但显然今年有点令人难过，我可能会和太太一起共进晚餐，她是公司的发起人。”

　　“我很幸运，从21岁就一直跟 Pauline 一起，所以我从来没寻找过其它生活方式。我们依旧相爱，仍然在一起，非常享受彼此的陪伴，我们从未追求过游艇或私人飞机。我们做得很好，在意大利、伦敦有房产，我们很独立”，Paul Smith 说道。

　　在与 Paul Smith 相遇时，Pauline Denyer 已有两个儿子，但他们婚后没有生孩子。Pauline Denyer 的一个儿子曾在品牌工作过，但随后离职专注于舞台表演。

　　Paul Smith 表示，庆祝50周年的乐趣之一就是浏览档案回忆过往，例如有关 Homer 的记忆以照片形式出现在品牌 2020春夏系列宣传片中，而这张照片的拍摄者是 Paul Smith 的父亲 Harold。

　　未来计划、日常生活和退休

　　新冠疫情的爆发，让零售业尤其是时装业，已经成为当前最不稳定的行业之一。但 Paul Smith 早已适应了这样的市场波动，例如1974年的“Three-Day Week”期间，他不得不使用发电机来点亮门店中的圣诞彩灯，1980年代又经历了矿工罢工。他经历过数次金融危机，但这次的新危机又更为不同，它更全球化又让人看不到希望，“这是迄今为止最糟糕的情况”，Paul Smith 总结道。

　　疫情第一次封锁期间，Paul Smith 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呆在办公室，尽量维持公司运营。但当今的市场状况，也是 Paul Smith 这么久以来面临的最艰难的挑战，但他本人并没有持悲观情绪，“可能会耗完现金，谁知道呢？但幸运的是，迄今我们的表现很稳健。”

　　“在公司我做很多工作，有很多头衔。（疫情爆发后）我就在想，关闭在70个国家的部分门店对公司的业绩有什么影响？然后我就去准备2021春夏系列”，Paul Smith 说道。

　　Paul Smith 品牌2020年开局的表现很不错，时装评论家对品牌1月的巴黎秋冬时装大秀表示印象深刻。这场大秀中，Paul Smith 采用现代化瘦削的剪裁，同时出现了格纹和千鸟格、图片印花等经典元素。而在最新的50周年胶囊系列中，重现了多款品牌历史上经典的图片印花，如首次于1994年出现的意大利面印花，首次于1990春夏系列出现的苹果印花等。

　　Paul Smith 在很多方面都很时髦，但他确实抵触科技。 “我有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我们家没有电脑，没有答录机。Pauline 和我每天早上都会写信给别人”，但他也强调这种方式并不适用于品牌——Paul Smith 品牌自2004年起就在线上销售，“品牌存亡与电商息息相关，作为一家公司我们很理智，但就我个人并不喜欢整天埋头坐在屏幕前。这不是我想做的事情。”

　　疫情期间，Paul Smith 品牌线上销售额增长了20%。“日本市场的表现最佳，亚洲国家门店更早的重开时间，让我们能把损失控制在减少10%。”Paul Smith 指出，公司目前的主要任务是专注于巩固业绩和削减成本。

　　2017年，Paul Smith 回归品牌重掌创意部门大权，在他重新掌舵后两年，品牌成功实现了业绩反转。（详见《华丽志》：年过70的创始人回归，英国设计师品牌Paul Smith业绩恢复增长，利润接近翻番）

　　Paul Smith 表示，自己现在在公司的作用，是为品牌的年轻设计师团队提供灵感。有时只是拿着一个 Dieter Rams 时代的博朗（Braun）收音机说：“这是一双鞋！”

　　“我总是对他们说，‘我只会抛出很多想法，有些你会觉得很愚蠢或不相关，但我的工作就是抛出想法，进行横向思考，也许拿出一本书或一个有趣的帽子、玩具、一幅画或者其它东西’，这样能引发对话，或许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后，对新系列就有了些许想法”，Paul Smith 说道。

　　关于未来会发生什么，Paul Smith 也不清楚，但他会继续当下的生活：5点前起床，去游泳来缓解背疼，6点开始一整天的工作，直到下午5点开着他的 Mini Cooper 回家，他经常会在回家的路上去伦敦的一家商店购物。他很少在晚上出门，对于一个善于与人轻松相处的人来说，这似乎很奇怪，但是 Paul Sminth 从来没有因为“时尚界的浮华，肤浅的一面”而改变。这亦是他对太太的承诺。

　　他知道外界对自己什么时候退休、继承人选很好奇，但他表示这些都不打紧，“如果我身体健康，没有因为跟不上时代而造成问题，那么我很乐意继继续参与进来。我不清楚（品牌）最后会怎样，如果它被出售，这里有一只优秀的团队，他们会以我喜欢的方式延续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