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于书香门第,名字中蕴含着程朱理学,他又是一位有着70余年党龄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在学生眼中,他是积极的实践家,睿智、宽容的领导者,在子女眼中,他又是一位博学、慈爱、豁达、乐观的父亲;他是丝绸之路研究的先行者,是三峡工程的智囊之一,他首次提出中国煤化工“三位一体化”发展模式,为多能源耦合利用规划了中国路线图……
他就是汪应洛,中国工程院资深院士,我国系统管理学科奠基人、工业工程学科创始人之一、卓著的管理工程教育家,西安交通大学原副校长,西安交通大学西迁教授,西安交通大学管理学院名誉院长。
2023年7月11日22时39分,在古城西安,汪应洛走完了人生旅程。九十三载光阴,每时每刻他都在追寻心中的中国梦,为实现中国梦倾尽全力和心血。
汪应洛院士(1930-2023)
战火中成长
1930年5月1日,汪应洛出生在历史名城安徽芜湖。父亲汪石情是一名偏爱程朱理学的美术教师,所以汪应洛兄妹几人的名字都源于北宋理学中的四大派别“濂、洛、关、闽。”
汪应洛年幼时,中华民族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践踏中华大地,山河破碎、生灵涂炭。为躲避战火,7岁的汪应洛随家人迁往重庆。他亲眼目睹了几万人在防空洞中被活活闷死的惨状,住家被炸平烧成灰烬,上学途中曾爬过横尸、血流的街道。这让汪应洛幼小的心灵经受了血与火的锤炼,他从小就种下了希望中华民族复兴,立足于世界强国之林的志向。汪应洛曾说:“我有我的中国梦。”这个梦就成为了指引他一生的座右铭。
抗日战争胜利后,汪应洛随家人来到上海,在得来不易的平静生活环境中,他勤奋学习,向往科学救国。高中三年,培育了汪应洛良好的文化素养,奠定了扎实的数理基础。1949年,他同时考取了交通大学和圣约翰大学,革命的潮流使他选择了民主保垒——交通大学工业管理工程系,成为新中国自己培养的第一批大学生,并遇到了自己的同班同学、后来的一生伴侣张娴如。
飞扬的青春
1952年,汪应洛先后参加了共青团和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无产阶级革命战士。入党介绍人,也是同班同学的史维祥在入党推荐书中这样评价汪应洛:“自入团一年多来,工作一贯的积极主动,作风亦能艰苦,如每晚工作到12时,很主动。”
同年,汪应洛赴哈尔滨工业大学攻读“企业组织与计划”专业研究生,在苏联专家的指导下系统地完成了管理领域的理论和知识学习。在哈尔滨期间,汪应洛几乎把全部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很少外出休闲和游玩。哈工大每周六晚上都有舞会,俄罗斯的老师们都去跳舞休闲,汪应洛却从来不进舞场,节假日仍在教室或宿舍学习。即使寒假也留在学校补习功课,只有暑假回一趟上海,也只是小住几天就匆匆返回学校。
汪应洛与夫人张娴如在西安交通大学校园。
在哈工大读研期间,汪应洛编写了教材《企业组织与计划》,这是汪应洛的第一本管理学著作,也是中国管理科学方面的第一本教材。这本书在理论和实践结合方面比当时的苏联教材更高一筹,尤其是在探讨管理科学为新中国经济建设服务方面有精辟的见解。
扎根大西北
1958年,是汪应洛生命中的重要转折点。三年前,国家做出了将交通大学内迁的重要决定,周恩来总理甚至多次开会听取汇报并作出批示。1958年暑假,汪应洛响应祖国的召唤,义无反顾地全家随校迁往西北,在西安交通大学任教。在西安这座古老的城市里,汪应洛几十年如一日,放弃了多次返回上海或去国家部委工作的机会,扎根大西北。
到西安后,学校考虑到汪应洛家里人多,就分配了三居室的大房子。后来汪应洛看到有些同事的住房比较紧张,就同妻子张娴如商量,主动向学校申请给自己换一套较小的住房,把当时住的大房子让给更需要的同事。有人说他有点傻,汪应洛不以为然地说:“孩子的爷爷奶奶不来西安住了,我们住那么大的房子说不过去,应该让人口多的同志去住!”
汪应洛曾说:“我在西安一住就是50多年,我还是坚持了我当初的承诺,我要扎根西北,从事管理教育,忠诚党的教育事业。“
建设管理工程学科
在西安交通大学机械工程系工作期间,任系副主任主抓科研的汪应洛给机械制造专业科研工作树起了“八面大旗”,即八个科研方向,在全国高校中都走在前列。尤其是模具设计直到现在仍然是锻造专业科研的主攻方向之一。
1978年7月,钱学森、许国志和王寿云联名在《文汇报》整版发表名为《组织管理技术——系统工程》的文章,为管理科学正名,提出管理是一门学科。汪应洛敏锐地感觉到发展管理教育的春天来了。于是在1978年底,汪应洛联络西安交通大学、大连理工大学、华中科技大学、天津大学和清华大学五所高校在西安交大开会,研究讨论发展我国管理教育的思路和措施,决定在这些学校率先成立系统工程研究所,时任西安交通大学科研处副处长的汪应洛任副所长。
20世纪80年代中期,钱学森(前排右三)与系统科学学术会议代表合影(前排右二为汪应洛)。
那时候,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有自动化学科组,没有管理工程学科组,汪应洛带头建议从自动化学科组中分出一个系统工程学科组。作为学科评审组成员,汪应洛还与著名科学家钱学森有较多的工作联系,聆听过钱学森对管理科学的诸多论述。
国务院学位委员会下设管理工程学科组后,汪应洛又参与筹建,并与时任国家经济贸易委员会主任的朱镕基搭班子,朱镕基任组长,汪应洛任副组长,把管理工程学科组建立了起来。
管理工程学科的建设,经过了一段艰难曲折的过程,汪应洛创造了“管理工程学科”这个名词,在国内外都是独一无二的。汪应洛曾这样总结工程管理的重要性:”现在我们有些同志只考虑到工程建设重要、工程技术重要,而不知道工程管理,特别是越大的工程,更加需要工程管理。”
研究紧扣国家需求
1981年,在汪应洛的努力下,教育部批准西安交通大学招收管理工程学生,当时在学科目录中甚至还没有管理学科这个名称,西安交通大学就以管理工程名义在全国首家招收了管理工程本科学生。1984年,国家批准成立了10个管理学院,西安交通大学管理学院名列其中,汪应洛担任首任院长。从此,西安交通大学的管理教育始终走在全国高等学校的前列,并培养出了中国大陆第一位管理工程博士、现任西交利物浦大学执行校长席酉民。
汪应洛与学生们在一起。(图片均由西安交通大学提供)
席酉民在《我心中的汪老师》文中写到:汪老师不仅是常身处领先地位、敏锐的学者,同时也是系统工程和管理工程的积极实践家,睿智、宽容的领导者。……汪老师在腿脚不便的情况下、在近80岁高龄之时,还经常奔波于祖国各地,参加各种各样的重要科技活动和国家咨询及政策分析,还在为他所心爱的学科、他所创建的管理学院呕心沥血。这些他所钟爱的事业的任何一次波动,都会令他不安和焦虑,他都会倾尽全力和心血为之保驾护航。这种责任感在这个日益浮躁、功利的年代更弥足珍贵,应是我们后辈永远学习的榜样。
汪应洛一直提倡要根据国家重大需求开展科学研究,他自己也身先士卒,为我国重大需求开疆拓土。他是丝绸之路研究的先行者,在20多年前就以管理学专家的视角审视丝绸之路的深远历史意义和广阔的现实意义;他是三峡工程的智囊之一,他对三峡工程的建设和可持续发展指出方向,受到国家高度重视;他还首次提出中国煤化工“三位一体化”发展模式,围绕“双碳”目标,创新发展思路,打破能源“边界”,融通各个领域,研究制定符合中国国情、具有中国特色的多能源耦合利用的实施方案和路线图。
厨艺高手
汪应洛在单位日理万机,回到家里也忙个不停。他是一位慈善和蔼、细心能干的好丈夫、好爸爸。妻子张娴如感慨地说,汪应洛做得一手好菜,就连自己都自愧不如。孩子们都喜欢他做的菜,亲戚朋友称赞好吃的菜,也都出自汪应洛之手。张娴如回忆说,汪应洛炒菜干脆利落、快捷灵活,火候掌握得好,还善于巧用味精,所以绿翠鲜嫩,美味可口。所以日常做饭中高技术含量的活,全被汪应洛包揽了。
汪应洛说话做事从不走极端,宽以待人,大家都觉得可亲可敬。他从来没说过自己累,在他的言辞里,没有“累坏了”这样的话。即使他在北京的讲坛上累倒了被紧急送往医院,也没有过一句抱怨,甚至还跟张娴如幽默地开玩笑:“我这次生病真是选对了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
在女儿汪时华眼中,爸爸是一位博学、慈爱、豁达、乐观的人。汪时华在文章中写到:父亲非常注重培养和提拔年轻人,让他们尽早成才,这样才能最有效地发掘出他们的潜力……他鼓励我们独立思考,鼓励创新,并培养我们吃苦耐劳的品质,这些都使我们终生受益……父亲志向高远,胸怀大度,即便对损害过他的人也照样重用,父亲认为每个人都有其长处,把这些长处都汇聚起来,就能为祖国建设和科技发展作出更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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