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北京2022年冬奥会和冬残奥会体育图标正式发布。其中，北京冬奥会共有24个体育图标，冬残奥会共有6个体育图标。这些体育图标是篆刻与汉字的相互融合，与北京2008年奥运会会徽“中国印”遥相呼应，是奥林匹克运动中的又一个“中国文化符号”。

　　本版邀请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副院长、北京冬奥组委文化活动部形象景观艺术总监、体育图标设计团队主创设计师林存真撰稿，讲述北京2022年冬奥会和冬残奥会体育图标诞生背后的故事。

　　借鉴汉印

　　北京2022年冬奥会和冬残奥会体育图标的发布激动人心，其诞生背后的故事要从2020年初讲起。

　　最初做体育图标创意方案时，我们有将近20个方向。在确定了文字这个灵感来源后，团队第一时间拜访了中国历史研究院。我们反复研究甲骨文和史前陶器刻划符号，从历史里找答案，从历史里找灵感，寻求如何用文字来准确表现运动项目。

　　一开始，我们想使用书法。但冰雪运动是速度和力量的体现，团队尝试书法的时候发现，一些体育图标会显得力量不足。比如冰球图标，就很难用毛笔把冰球激烈比赛中的力量感展现出来。

　　一次，我们在尝试不同色彩上效果时，在图形下放了一个红色的底。这让我们得到启发：红色底、白图形就是印章。相比于书法，印章更有力度，因为刻出它的刀法是有力度的。

　　于是我想到了篆刻。笔法与刀法比较，刀法的力量感更强。同时，由于刀和石头的碰撞关系，会出现一些很有意思的边缘结构。当即便决定尝试篆刻这个思路。

　　秦汉时期的印章是中国篆刻艺术史上的顶峰，“印宗秦汉”成为后世文人篆刻的“金科玉律”。其中，汉印的风格典雅庄重、古朴淳厚。这次冬奥体育图标主要以借鉴汉代印章为主。

　　百易其稿

　　这个创作团队除了我本人，还包括陈翊君、代依莎、姚俊飞、张维、富心怡和东道团队等。

　　篆刻之前，画图标就是一个反复修改的过程。图形是高度抽象、概括的。如果不了解一项运动，没有很强的图形能力，创作者很难画出适合的图标。此外，团队还要结合运动特征、文字结构、篆刻风格等，形成体育图标的基础元素和结构的系统规范。比如运动员的头部、四肢、躯干和雪具，应该使用多粗的线条来呈现。

　　因此，我要求团队的设计师，每画一个图标之前，草稿必须达到100稿以上，这样手头才会有感觉。有的图形出得比较快，可能画一两百稿；也有的图形，几个人分工画上千稿，都达不到理想效果。

　　在篆刻时，我们发现，表达运动一定要选择契刻速度比较快、崩残效果比较明显的印章。“崩残”在表现冬季运动方面显示出独特的优势，特别能展现冰刀铲雪那种崩雪的感觉。

　　然而在实践中，“崩残”有时候也会给创作人员带来困境。

　　团队成员、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的青年教师、篆刻艺术家张洺贯提到，用刀刻石头的时候，由于不能掌握石头每一个局部的情况，刻得比较快的时候就会出现很多“崩残”。如果出现在运动提示速度的位置，那是合适的；但是出现在身体结构部位，就会对图像表达有一些影响。

　　例如花样滑冰图标，团队确定的动作是一条腿立于地面，另一条腿用手搬起，上方腿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如何处理这条弧线却是一道难题：如果太倾向于圆整的弧线，就不太像篆刻；太有“崩残”感，又不符合人体特征。

　　事实上，整个体育图标的诞生过程并没有捷径可走，就是不断探索两个看似矛盾的目的之间可能达成和解的地带。

　　让篆刻“动起来”

　　为了让传统的篆刻在年轻人心里激起一些浪花，设计动态版体育图标，成为团队又一个主攻方向。

　　如何把二维的篆刻转换为三维的动画？如何在2—3秒的短时间里高度提炼经典动作，呈现运动特点，还要符合运动规范并且体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这些都是让篆刻“动起来”的难题。

　　团队成员、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副院长靳军和教师吴松泊在研究后发现，刻刀与石头接触过程中“崩残”出的粉末，可以与雪花冰花产生关联。由此产生了从静态到动态的联系。篆刻这门传统艺术与时尚的冰雪运动结合，刻刀的动作，冰雪运动的动作，从静到动，从古至今，具有了新的生命力。

　　最终发布时，体育图标以一种时下流行的超感动图形式“动了起来”，30个图标各自在2—3秒的视频动画中，由二维的篆刻转换为三维的冰雪运动，高度同步、快速重复，同时配合背景音乐的节奏，达到了“燃”的效果。

　　我们希望传统的印章变得年轻、有活力，让更多年轻人通过体育图标爱上篆刻。未来，体育图标还会设计交互式产品，鼓励大众去模仿图标中冰雪运动的经典动作。

　　“双奥”呼应

　　2020年9月中旬，本次体育图标的终版，通过各个对应赛事的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国际奥委会、国际残奥委会审批。团队的成果得到认可。

　　在和北京冬奥组委体育部部长佟立新沟通时，他提到：“体育图标可以超越所有的语言，超越所有的文字，无论是运动员、教练还是观众，看到标识就知道这是一个什么项目，所以它的作用和使用价值非常高。”

　　随着北京2022年冬奥会临近，北京将史无前例地成为“双奥之城”。北京2008年奥运会时，体育图标借鉴了篆书概念；北京2022年冬奥会，采用的是汉印。北京2008年奥运会，图标的呈现形式是拓片；而北京2022年冬奥会，用的则是篆刻印章。

　　把两次的图标放在一起会发现，它们不尽相同，却很协调，都再现了中国文化的样貌。北京2022年冬奥会和冬残奥会体育图标，透过刀锋所体现出的书法笔意与方寸间的高妙布白，将书法与镌刻结合，展现“方寸之间，气象万千”，与北京2008年奥运会会徽“中国印”的理念相呼应，体现“双奥之城”和奥林匹克文化传承。

　　林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