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彩云

　　“科创哪些环节缺钱，需要金融来帮忙”“资金赋能于科创的到底是什么”，在9月5日于上海召开的第六届外滩金融峰会上，上海财经大学校长刘元春以关乎科技金融的共识开头，提出两条反思路径。

　　他说，理论界、实业界、政策界这10年来形成的共识是大国崛起必须科技要崛起，科技崛起必须要利用金融；金融的发展，又必须要以科技金融作为边际增长点。“大家的反思有两个路径，第一个是我们要将金融与科创进行匹配、耦合；第二个是我们的政策工具不少，有开发性金融、政策性金融、地方投融资平台、地方产业基金、投资基金，再加上金融市场(产品)，这么多工具到底要开哪把锁？”

　　这场围绕构建可持续金融体系的圆桌讨论，谈到以股权投资基金为核心，构建“股贷债保”联动的科技金融服务体系，提及研发投入的针对性。在十四届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尹艳林看来，金融的核心是风险管理。通过金融产品的设计、金融工具的创新，对风险进行合理定价，为投资者在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提供具有相对确定性的融资方案。

　　“所以，科技创新具有阶段性，在不同的阶段所面临的风险不同，对资金的需求也不同。”尹艳林举例分析说，创新一般有研发、中试和产业化3个阶段，这3个阶段的资金投入依次递增，越是前端，风险就越高。据国外的估算，这3个阶段的投入比大概是1∶10∶100，主要资金分别来自企业或个人的自筹及其政府的引导，风险投资和战略投资，商业银行贷款和政府扶植资金及其他渠道、市场渠道的资金。“在这里面，金融支持明显是个主渠道，而且当今世界范围内，科技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周期明显缩短，呈现出科技和产业融合发展的一个态势。所以金融对创新的支持正在向创新的前端延伸。”尹艳林说。

　　实际上，“不看砖头(资产)看专利”的科技企业专属评价体系已在多家金融机构推行。上海浦东发展银行董事长张为忠注意到，过去银行发展依靠的“旧三角”模式即“基建-房地产-金融”已在调整，转向“新三角”即“科技-产业-金融”。“这就意味着银行要有造血功能，不仅支持资金，还要贡献智力。”张为忠进一步补充说，现在很多科技企业对金融服务的时效要求很高，服务周期较长，同时要求金融服务要有很强的专业性。“商业银行的服务手段也要久久为功，注重资金链、产业链和创新链的结合。”

　　财政部统计数据显示，2018年至2023年，财政科技支出从8327亿元增长到10567亿元，增长近30%。与此同时，国家金融监管总局发布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年末，全国高新技术企业贷款余额同比增长20.2%，其中，中长期贷款和信用贷款占比均超过四成。

　　“整个资金链里，政府的财政资金作了大量布局和规划性安排，和财政资金协同配套的主要是银行资金，银行是资金体量最大的供给者，如果能以正确的方式进场，对整个市场的带动力会非常强。”张为忠还提到银行在创新链方面如何把专利、知识产权变成真正的经营资产，“此前银行对知识产权提供质押贷款，现在是对企业进行能力分析，对未来的价值进行洞察，提高配套的投贷联动和服务安排。”张为忠说，如今的商业银行正转变为向创新前端发力，向与投行联结发力，“商业银行不仅是资金提供者、金融综合服务提供者，更是社会资源配置者、整合者。”

　　2023年中央金融工作会议提出“做好金融五篇大文章”，科技金融位列首位。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提出，构建同科技创新相适应的科技金融体制，加强对国家重大科技任务和科技型中小企业的金融支持，完善长期资本投早、投小、投长期、投硬科技的支持政策。

　　“没有股权融资、风险投资等直接融资，金融很难支持好科技创新，因为股权融资，尤其是风险投资的特点对科创企业的成长是最适配的。”在本届峰会执行主席、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CF40)常务理事、上海新金融研究院理事长屠光绍看来，经济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全社会对直接融资的需求变得更大更强烈。“因为高质量发展的核心是科技创新引领，新质生产力、数字经济、绿色经济更离不开直接融资的支持，‘金融五篇大文章’每篇都需要资本市场，靠间接融资‘单腿走’是走不远的。”

　　但近年来直接融资占社会融资规模的比重不升反降。“这与资本市场功能不完善密切相关，使得提高直接融资比重缺乏基础支撑。”屠光绍认为，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健全资本市场功能，提高直接融资比重”，是抓住了提高直接融资比重的关键问题，健全资本市场功能是提高直接融资比重的“牛鼻子”。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则进一步明确了健全资本市场功能的核心——投资和融资相协调，同时提出了发展长期资本、耐心资本等一系列部署，将为提高直接融资比重提供坚实的基础。

　　对于未来间接融资和直接融资应如何协调、均衡发展，屠光绍提及一个重要的发展策略问题就是如何加强银行体系与直接融资市场的协调配合。“我国融资体系以间接融资为主，银行体系在推动经济发展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在分业经营的体制下，银行体系可以设计更好的产品和服务供给，更好支持直接融资的发展。”他举例说，银行资金不能进股市，但可以考虑是否可以更多地为股权投资机构提供贷款支持，解决股权投资机构的特定资金需求问题，还可以支持银行扩大投贷联动的规模等，在既定的法律框架下，形成间接融资与直接融资的有序联动，既推动银行体系的发展转型，又支持直接融资的发展。

　　他还提到有必要更多发展并购贷款。“提高上市公司质量，需要多管齐下，除了主动或被动退市，兼并收购也是资本市场配置资源，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重要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