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作团队中,许多表面上顺风顺水的人,实际上正面临垮掉的危险。
克洛伊是大多数公司梦寐以求的员工:聪明伶俐、品学兼优、技术熟练、学习能力超强。她以近乎满分的平均绩点从大学毕业。但她承认,保持天天向上是一种挑战。她必须早早起床,在上课前争取额外的学习时间,而大多数夜晚她都难以入睡,通常只能睡几小时。有时,她会由于要学的东西太多而感到压力太大,备感焦虑。但她仍会面带微笑继续坚持,因为“别人期望你这样做”。
克洛伊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毕业后,她在西雅图的一家投资银行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从家乡漂到西雅图,她很快就给老板和同事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断定她将成为冉冉升起的新星。表面上,克洛伊充满了自信,但在内心深处,她逐渐感到力不从心。她开始怀疑自己——银行里的年轻同事似乎更有经验,大多数人毕业于更好的学校,他们对自己出色的实习经历侃侃而谈,似乎得到了别人更多的认可。“每天早上,公司都会群发关于员工成就的邮件。”克洛伊回忆道,“这是人力资源部干的漂亮活儿,但对我来说却像是一种嘲弄。我周围的人都这么聪明、能干,我真想和他们一样出色。”
更重要的是,从社交媒体上的帖子来看,她那些回到家乡的朋友似乎比她快乐得多。他们参加聚会,听音乐会,和家人在一起放松、玩乐。而她呢,每天工作到天黑,然后回到公寓,筋疲力尽,连养只猫的时间都没有。
克洛伊鼓起勇气对经理说她感觉压力有些大。经理回答说:“啊,这儿就这样。你干得不错!不要有压力。”她只好接受这种感觉,因为事情本来就是这样。但是很快,每天晚上克洛伊都会对第二天感到隐隐的恐惧。周日晚上绝对是最糟糕的,她会表现出恐慌症全面发作的各种症状。不久后,她几乎起不来床了。她开始在上班时浏览研究生院的网页,她幻想着去旅行,想着也许自己会休假一年,背着包去尼泊尔看看。
尽管克洛伊做了大量工作,工作表现良好,但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于是便“失联”了。她没去上班,也没打电话请病假,当老板发短信问她在哪里时,她也没理会。她再也没有回公司,甚至也没有和她的经理或同事联系过。一颗正在升起的新星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站在她的经理的角度看,我们可以想象这多么令人沮丧。克洛伊没有表现出任何明显需要特殊对待的迹象,对吧?她的领导怎么可能看出她要离职的迹象呢?有时候最细微的线索往往意义非凡。克洛伊曾表示自己压力很大,她希望经理能够关心此事。但是,经理无视了她的实际情况,因此,再也没有可能调解这个问题了。克洛伊说她“压力很大”,这是在试探,而结果她发现谈论自己的工作焦虑其实不太安全。
克洛伊的倦怠来得很快,但还有许多人与强烈的情感斗争多年,变得善于隐藏这些迹象。尽管关于焦虑水平不断上升的报道铺天盖地,但焦虑在职场上的污名仍然挥之不去。除了最亲密的家人和朋友,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和别人谈论他们正在经历的事情,有时甚至对最亲密的家人和朋友也不愿提及。
当然了,谈论超负荷工作是常事。然而,工作超负荷与焦虑超负荷截然不同。透露因工作而焦虑是一种禁忌,尤其是在员工担心保不住饭碗的环境中。有一些人告诉我们,公开谈论心理健康可能会限制他们的机会,还有一些人则担心被边缘化或被人看不起。我们采访的一位千禧一代年轻人这样解释:“如果我感冒了,打电话请病假,没有人会皱一下眉头。但如果我说自己需要请一天心理健康假,传闻就会无休无止。拜托,这可不行。”
基于《健康保险隐私及责任法案》(HIPAA),美国的公司领导不能窥探员工的心理或身体健康状况。但询问情况总是可以的,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团队成员在遇到任何与自身健康有关的问题时都能坦然地向老板汇报。然而,与我们交谈的大多数领导者心中都存在错误的观念。他们不记得员工上一次跟他们谈论焦虑或抑郁是什么时候。正因为如此,他们认为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团队有这方面问题。他们还争辩说,自己与员工之间有相当开放的沟通渠道,他们在大多数领域都能进行开放的沟通。然而,当涉及心理健康时,沟通渠道的作用就变弱了。只有1/4受焦虑困扰的人表示自己和老板谈过这件事。其他人呢?他们会隐藏自己的症状,其中许多人从学生时代就开始这样做了。
“鸭子综合征”这个词出自斯坦福大学,用来形容学生的伪装。就像在别的大学里一样,在这所压力极大的大学里,学生拼命学习,为的是让自己看上去一切顺利,似乎能毫不费力地、优雅地学好所有功课,平静地前进,就像池塘水面上的鸭子一样。但是,穿破水面,看看水下,只见那些优雅地、流畅地滑行的鸭子正在疯狂划水,推动自己前进,竭力浮在水面。
在工作团队中,许多表面上顺风顺水的人,实际上正在面临垮掉的危险。我们会见的几乎每一位领导都能讲述这样的故事:一位有价值的员工,受困于压力和焦虑,以至于再也无法应对日渐严重的问题。一位领导带着明显的担忧告诉本书作者之一切斯特·埃尔顿:“我眼看着自己雇用的最聪明的员工在我面前慢慢垮掉。”失联变得极其普遍。《今日美国》对各企业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多达一半的求职者和员工对雇主有过“失联”行为,比如突然取消面试或者不来上班。一位经理告诉本书作者之一阿德里安,回想起来,她忽略了一个员工的行为迹象:他对同事表现得越来越易怒,工作效率下降,请病假的次数增加。有一天,这个员工干脆不来上班了。
焦虑的迹象有时非常微妙,甚至连家人和最亲近的人都难以察觉。克里斯·雷尼就是这种情况。他是HR Leaders的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流行播客主播。他告诉我们,他从小就会感到强烈的焦虑,但他对所有人隐瞒了这一点。“我在销售部门工作,压力很大,这里有着像《华尔街之狼》里一样的风气。焦虑情绪与日俱增,我好几天甚至好几周都出不了门。我试着走出家门,但焦虑随之袭来。我很担心:他们会不让我升职吗?他们会认为我在撒谎吗?这个性格外向、每天电话不断的人有焦虑症?是的。”
雷尼结婚10多年了,他甚至无法把这件事告诉妻子。“如果有派对,我会找借口说我不能去。我在人群中会感到焦虑,不知所措。我担心恐慌症发作,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对自己的焦虑症感到焦虑。”
终于,就在一年前,雷尼在他的播客上采访了一位嘉宾——联合利华首席学习官蒂姆·木登,他们谈到了心理健康和木登本人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我觉得自己像个伪君子。”雷尼说,“蒂姆非常脆弱,但他还是分享了自己的处境。我平生第一次决定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这很可怕,我知道我妻子会听到,我的员工、我的合伙人、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都会听到。那是我人生中极具突破性的时刻之一。但最终我如释重负,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雷尼说,他生命中的每个人都团结起来支持他。现在他有了他一直需要的人际关系网:“我可以对我的妻子或我的团队说,我需要休息一下,因为我感到压力很大、焦虑不安。他们的反应就是,‘当然,没问题’。”
如今这位CEO对团队中那些可能需要休息的人非常敏感,比如他们可能需要请心理健康假,或者需要暂停工作。他留意那些可能正在水面下拼命划水的人。“有时候,最自信、最外向的人,反而正在遭受着内心的煎熬。这真的很难说。”他说,“每天每分钟耗费的精神能量都令人筋疲力尽。但现在我解放了,可以把心思放在家庭和团队上,工作也变得更快乐、更高效。”
可惜,就像雷尼几十年来的做法一样,太多的员工在保持沉默,他们可能担心自己过早地步入坟墓。这并不完全是夸大其词。根据斯坦福大学商学院和哈佛商学院的一项研究,工作压力和焦虑可能每年导致超过12万人死亡。简而言之,减轻焦虑与数百亿美元、大量员工的倦怠以及我们员工的身心健康都利害攸关。
那么,企业应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既然焦虑如此普遍,那不就是说,是一种强大的社会力量促成了这样的局面,而企业对此根本无力阻拦?怎么能指望一个经理干预全球紧张局势?
尽管存在这种异议,但我们遇到越来越多的领导者成功地帮助团队缓解了焦虑。而其成功的秘诀就在于成为员工的拥护者。为此,他们调整了自己的领导风格,以专注于营造健康的工作环境为第一要务。爱因斯坦曾经写道:“改变的能力是衡量智力的尺度。”说的也许就是今天的一流领导者。
(摘自《斯坦福的鸭子:告别工作焦虑,建立团队韧性》一书)[美]阿德里安·高斯蒂克切斯特·埃尔顿安东尼·高斯蒂克李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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