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鸿烈:青藏科考情未了
2021-03-12 10:32:02
文章来源
科学网

  一批批的科学考察队员们,在风餐露宿的惊险行程中,一步步把青藏高原的研究从空白变成为世界科学研究的一个亮点。

  中国科学院院士孙鸿烈,长期从事资源、环境领域基础与应用的综合研究和组织领导工作,尤其对青藏高原资源环境与发展问题做出了重要贡献。40多年来他先后几十次到高原调研考察。

  年逾87岁依然健康矍铄,孙鸿烈觉得自己主要是受益于长期野外考察的锻炼。“地学很有意思。如果你们的孩子还没有上大学,建议他们以后选择地学。”近日,在中科院青藏高原所大讲堂上,孙鸿烈笑着对来自几个研究所的年轻同行们说。

  一片空白上结出的繁硕之花

  1956年国务院编制的《十二年科学技术发展规划》中,就把西藏和横断山的考察列为57项重大任务之一。

  1960年中科院组织的西藏综合考察队就是按照这一规划开展的,1961年,孙鸿烈开始参与考察。出发前查阅了一些资料,孙鸿烈发现新中国成立前仅有的一些文章几乎都是外国人所写,这些人有探险家,也有科学家,所写文章大多是记述式的,没有系统的学术科研成果,更没有什么专著。其工作大都在青藏高原边缘开展,主要是搜集些标本等零零散散的工作,那时中国科学界也没有能力去那里开展工作。

  “可以说西藏之前在科研上是一片空白,这里是中国的领土,必须由我们中国人来填补这块空白。”在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孙鸿烈回顾自己当初的心情。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考察,主要在拉萨和日喀则的农区调研农业发展问题。遗憾的是,此时正赶上三年困难时期,此次考察1962年就被迫停止了。

  1971年,周恩来总理主持召开全国科学技术工作会议,提出“要重视基础理论研究”。据此,中科院组织院内外专家制订了《中国科学院青藏高原1973—1980年综合科学考察规划》,拉开了第一次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研究的序幕。

  “可盼到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了!”孙鸿烈那时候的惊喜心情难以言表。

  1973-1976年四年间,中科院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队员们的足迹遍布西藏自治区。作为一次重要的摸清家底的工作,获得了数以万计的第一手科学资料,初步填补了青藏高原科学研究的空白。例如,在植物分类方面就发现了7个植物新属、300多个新种和1000多个新记录,一共记录有5766种植物;昆虫研究方面发现了20个昆虫新属、400多个新种,还发现了一个新目—“缺翅目”;对青藏高原的成因也做出了科学的论证。

  “总体上,从七十到九十年代,由中科院牵头完成的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前后持续了30年。西藏自治区考察总结完成后,接着开展了横断山区、可可西里地区、喀喇昆仑与昆仑山区的综合科学考察。可以说,我们对青藏高原自然条件和自然资源基本上有了全面的了解。”孙鸿烈很自豪地说。其间,针对这240万平方公里的青藏高原,一共有100部专著和文集出版。相关成果先后获中科院科学技术进步奖特等奖、国家自然科学奖一等奖和陈嘉庚地球科学奖等;参加中科院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的队员中产生了16位中科院和工程院院士。

  条件艰苦以至危险,何以乐此不疲

  “在西藏碰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高山缺氧,那时候野外工作时可不能像我现在这样连续说话,都得说一会歇一会儿。爬山更是困难,爬几步就得歇一歇。本地藏族人就没事。”在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孙鸿烈回忆起当时的情形。那时候要路没路,要车少车,没有能随手携带的氧气袋,只有车载的急救氧气罐,更没有那么多抗高原反应的药物,主要依靠个人体质去适应。

  蹚冰河,爬悬崖……考察队员们在高寒、缺氧、雨雪、断菜、缺粮、陷车等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苦条件下经受着考验。特别是从日喀则去阿里,因为没有公路,过河时汽车经常陷到河里,水冷极了,大家都得跳进去推。那时候考察不仅艰苦,而且有风险,有时候水也很急,有人一脚踩滑下去,旁边人要赶紧把他拉起来,如果是一个人独自去就麻烦了,自己站不起来……

  通常中午这顿饭比较困难。无法带热的食品,到山上就冻成冰疙瘩了。只好从部队买压缩饼干,而饼干必须用水才能咽下,没有水,只能每次咬一点,用唾液将它润湿。“一块麻将牌大小的压缩饼干,一顿饭都很难吃完,太干了。”

  1973年开始的第一次青藏考察,第一年只有20多个学科参与,到第四年就达到38个学科。四年来参加考察的人数达到770多人,“当时真没有一个人怯阵,而且参加的人还越来越多。”孙鸿烈说。

  当时条件那么危险和艰苦,大家还是乐此不疲,孙鸿烈认为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国争光的心情,同时,要探索青藏高原的奥秘,它在全世界都是独一无二的区域。

  孙鸿烈参与完成了七十年代西藏自治区的四年野外科考和四年总结工作。遗憾的是,自己在八十年代到中科院担任副院长后,就不能再直接参加考察了。八十年代转入横断山区等地的科考,主要由李文华、章铭陶、武素功分别带队。

  “我们可以非常自信也非常自豪地说,第一次青藏科考确实是填补了空白,而且出了一系列具有国际水平的专著和论文。除了学术上的贡献,也有政治上的意义。”孙鸿烈说。

  必须要有宽广的学科基础

  “到现在我还能记得很多植物的拉丁学名,这是在考察中跟中科院昆明植物所吴征镒先生学的。我亲身感受到综合科学考察是一个大学堂,能够学到很多知识。”孙鸿烈体会到。

  “要做好青藏高原科学研究工作,不能局限于自己的专业,一定要有宽广的知识面,打好学科基础。例如学林的若只知道什么树,至于树木生长的地形土壤却说不上来,这就很难在学术上有所成就。”在青藏高原科学大讲堂上,孙鸿烈对年轻同行们强调。以自己的经历为例,孙鸿烈说,比如搞土壤的也需懂得一些植物的知识,有的土壤是由岩石风化逐渐形成的,对下面的岩石也要有所了解。孙鸿烈做研究生时方向是土壤地理,他专门在北京大学学了岩石学和地植物学,到北京地质学院学了第四纪地质学。

  第二次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已于2017年8月启动。孙鸿烈表示,第一次青藏科考主要是填补空白的工作,第二次青藏科考则须深入理论研究。


责任编辑:曹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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